颜晰倚在门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他刚刚结束了今天的安排，也就是给今天过八十大寿的陈老爷子唱一出戏，老爷子就好这口，花高价请了他来。陈老爷子倒是个和善的人，不过他的三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善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对他抱有一种敌意。

　　他三年前出现在北平城里，身世、家人一概不知，只身一人来到了北平最有名的梨园，刚一开嗓就惊艳了那些准备嘲笑他的人，不得不认真审视这个半大少年。作为梨园的新起之秀，他凭借着扎实的功底和精致的容貌获得了赏识，现在正是大红大紫的时候。

　　他没由来得叹了口气，正准备关门进屋，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颜晰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过了不久这声音又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听着声音好像是从厨房里传来的，难道是有老鼠？但是这里戒备森严，怎么想都不会有老鼠吧？莫非是进了小偷？

　　如果是小偷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且不说这里存放着许多昂贵的戏服和头面，就那几本绝世的戏谱损坏了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颜晰这样想着，贴着墙根无声地接近厨房，他练过几年功夫，就算对上小偷也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将他制服。他一脚踢开门，里面的人猛地转过身来。那只是一个孩子，身上的单衣破破烂烂的，正在往下滴水，头发也很脏乱，上面还粘着几根杂草，看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进食的仓鼠，此刻正呆呆地看着颜晰，手足无措地站着。

　　直到现在，颜晰仍然记得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形，那双眼睛澄澈得几乎发亮。

　　两个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那孩子嘴一扁，“哇”的一声哭出来。颜晰慌了手脚，按岁数来看他还是个孩子，从来没有哄过孩子，只能干巴巴地说：“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先别哭啊，我又不打你。”

　　“妈、妈妈说，偷东西的孩子会被别人打，会变成坏孩子，我不想变成坏孩子，我拍疼。我不是故意要偷吃你的东西的，可是、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知道错了，别把我送到官府。”孩子抽抽噎噎地回答他，脸上黑乎乎的，被泪水一冲洗变得花里胡哨的，更显滑稽。

　　颜晰没有说话，走近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帮他把脸上的污渍擦干净，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孩子瑟缩着后退几步，怯怯地不敢抬眼看他。

　　颜晰的手微微一顿，还是坚持着摸了摸他的头，眉眼温柔：“我不打你，也不把你送进官府，你别哭了，好不好？”

　　“为什么？”孩子呆呆地看着他。

　　“没有为什么，只是，你愿不愿意以后在我这里做事？”

　　“可我什么也不会，妈妈说，没有本事就活不下去。”

　　“不会可以学。”颜晰将他头上的草摘掉，淡淡的笑着，“你叫什么名字？”

　　“安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