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若听马月圆说完，说道：“一个小小的木头人和木头车就能决定一家的繁荣与没落，这鲁班术真是厉害。”

　　马月圆说：“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鲁班术本身，其次才是木头人和木头车，木头人脸朝外拉着车，自然就是要出财，反之则是进财。而且徐华在木头车里装的是张大户家自己的钱，出财不用多说，进财也是靠做生意种庄稼得来的正经收入，如果装的是别人家的钱，那便是不义之财，就算得了财，将来也是迟早要遭报应的！”

　　“这么说来，徐华还是给张大户留了一线生机。”

　　“他也知道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会遭到更加严重的报应，因此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

　　零若说道：“世人都说害人的是魑魅魍魉，却不知道真正害人却是人，不是鬼怪。”

　　“这一点你说得不错，鬼一般是不会害人的，人若是被鬼害了，无非就是跟害他的鬼有因果纠缠。世人都知道人怕鬼，但不知道鬼也怕人，人怕鬼是因为怕被害了性命，鬼怕人是因为怕冲撞了人的气，失了最后一点精魄，坏了形体。人和鬼就好比是人和蛇一样，人见了蛇怕被蛇咬，蛇见了人怕被人打。”马月圆解释着说。

　　零若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起爷爷在他小的时候常说的话。

　　爷爷说，人在有时候走夜路的时候，总会感觉背后跟着什么东西，停下来转身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继续走的话又会有这种感觉。

　　零若问爷爷是为什么，爷爷说，那是因为鬼怪跟在人的身后，不过它们害怕人身上的三盏命灯，所以不敢害人，只不过会一直跟着人，向人的脖子吹阴风，若是被跟的人频频回头去看，就会吹灭肩膀上的命灯，那样鬼怪就会对人下手。

　　零若又问爷爷，为什么鬼怪不等在人的前面吓人，那样岂不是更直接？爷爷却说鬼怪不能暴露在人的面前，他当时从爷爷那里没有得到原因，现在一想原因也许就是马月圆所描述的那样。

　　但零若不知道的是，爷爷跟他说的都是修为不高的鬼怪，真正实力雄厚的鬼怪是能直接出现在人面前，甚至远远地就能吹灭人的命灯。

　　马月圆说：“不过有些修为高深的鬼怪就不一样了，它们可不会躲着，反而会主动去寻找生人。”

　　零若问道：“鬼怪还有修为的深浅之分吗？”

　　“当然了，这是我在一本关于记载百鬼的书上看到的。虽然孔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也不提倡读书人看那种鬼神的书籍，但……”马月圆说到这里，尴尬地笑了笑。

　　零若也露出笑容。

　　马月圆又告诉零若，同谷县以前就出过修为高深的鬼怪，当地人叫做墦丧。

　　零若知道他们这里人说的墦丧就是僵尸，但墦丧又跟僵尸有区别，僵尸的尸体僵硬，行动靠跳，而且不能说话。而墦丧就不一样了，它不仅能自由支配身体，还非常灵活，能像活人一样说话。

　　墦丧分为两种，一种是死墦，一种是活墦。死墦就是指人死了变成的墦丧，死墦的尸变是由身体的某一部分引起的，也有全身尸变的死墦；活墦则是人还未死就变成了墦丧，墦的是体内的器官，因此活墦也比死墦要厉害得多。

　　这些都是零若从村子里的老人们口中得知的，零若他们小的时候经常会在夏夜里坐在一起听老人们讲述鬼神之事，所以慢慢的他也知道了一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虽然老人们讲述鬼神之事的时候轻描淡写，但总是吓得孩子们晚上从睡梦里哭着惊醒。而零若听过一个他当时最怕的，就是一个叫做陈秋的老人讲述他自己亲身在雁崖沟经历的异事。

　　零若因为听了他讲的一连好些天都在半夜被吓醒，过了几天到了六月十三，爷爷带他去鸡头山住了一晚才平息下来，但陈秋说过的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奶奶对零若说陈秋原本不是马河村的人。

　　零若于是专门去打听陈秋的来历以及雁崖沟，因为陈秋讲述的时候是从雁崖沟开始的，所以零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零若在别人口中得知，雁崖沟在同谷县西边几十里外，坐落于两座山的中间，沟里树木参天，但却没有鸟雀，也没有动物出没，有时候顶多就是几只邪乎的黄鼠狼。

　　那里是埋葬小鬼的地方，所谓小鬼并不是鬼，而是先天在娘胎就已经死亡的婴儿和生下来以后不幸夭折的孩子，他们因为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死了，所以怨气极重。

　　正所谓“小鬼难缠”，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朝朝代代下来不知死了多少孩童，雁崖沟也不知道填埋了多少小鬼，所以一传十，十传百，雁崖沟也就成了小鬼沟。

　　世上的丧葬方法千奇百怪，不尽相同，有的是把死人身上的肉割成五花肉的样子去喂食飞禽，有的直接抛尸荒野中任由野兽撕咬，有的把尸体装进棺材里放置在山崖上，还有的则是把死尸投入河流中。

　　但是葬小鬼，却是一种独特的丧葬方法——树葬!

　　婴儿死后，不能再家中过夜，连夜就会被送到雁崖沟去，缠了裹尸布，在沟中找到一棵合适的树木，把树心掏空，主干就成了死婴的墓穴。

　　据说这样做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要保存尸体的完整，因为小鬼生来怨气就重到离谱，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完整的躯体，使得他们怨念剧增的话，就会变成厉鬼来害人，甚至是生前的亲人；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树葬可以远离土地，少了龙气的滋养，也就减小了尸变的可能性，最终树干越长越紧密，这些尸体也会被永远地封葬在树中。

　　日复一日，雁崖沟的树木因为这些特殊的养料长得异常高大，也正是如此，那些木料在一个晚上被人全部砍倒在地。

　　没有人知道是谁去偷盗雁崖沟的木料，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人们最早听到的消息是官府放出来的，消息灵通的人说雁崖沟的一百余根参天大树被人锯倒，但是却没有被运走，更奇怪的是，这些偷盗木料的是一个三四十人的大队伍，但是除了其中一个人生还之外，剩下的全都死在了雁崖沟。

　　这个生还的人就是陈秋，当时就是他报的官，但是神智不清，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衙门的人从他说出来的片段里整理了好久，才确定了是雁崖沟，召集人马去一看，沟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全是人，还有一堆木料，但这些木料的主干那里都有一个三尺多长的空洞。

　　衙门里的人没有在雁崖沟做过多的停留，尸体被拉走以后，本来知县还想把木头也拉走，从中赚上一笔。

　　那个时候同谷县的知县还不是零若得二爷爷。

　　底下有人说出了这些木料的背景，知县打了个冷颤，就带着人悻悻地返回了县里。

　　后来官府就贴出了告示，说是外省人在雁崖沟里胡作非为，幸好被官府发现，将其一举歼灭了。

　　告示一出就引起了哗然，雁崖沟离同谷县几十里，偷木料的人怎么会被官府幸好发现?

　　不过碍于官府的势力，也没有人去说什么，都是闭一只眼睁一只眼。

　　陈秋因为是偷盗木料的一员，被抓进去关了一段时间，后来又给放了出来，说是报官有功，因而免了死罪从轻发落。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官府的人是害怕关一个疯子在牢里浪费粮食。

　　陈秋出来之后因为神智不清就在同谷县里到处流窜，直到马河村里的一个老郎中去县里的时候发现了他，就把他带了回来给他治病，后来陈秋渐渐好了，就留在了马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