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唐梦,兵临城下

  王源笑了笑,伸手在安流萤的脑袋上面轻轻地揉了揉,随后笑的依旧花枝招展,玩世不恭的模样,流萤一看便晓得自己又被王源这个川剧第一变脸王给忽悠了。

  “流萤啊流萤,你这古怪又不讨喜的性子得改了改了,早晚你会在这上面吃亏的,你说说,天下那个儿郎能像我这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就你那德行!你到底是讲还是不讲?不讲我就回去睡觉去了。”流萤说罢,作势要走,王源立刻拉住了她的衣袖有些不满的说道:“还不许我说说了,你要是我闺女,我定是要将你理顺了才是。”

  王源随后傲娇的指着那连环翻板,倒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流萤白了王源一眼,随之也没有再怼他。王源的声音在暗夜的风声中轻轻地,缓缓的,像一片羽毛一般,柔和的落在安流萤的耳朵里,流萤缓了缓神色,倒是依旧听得十分的仔细。

  夜里的风冷的很,但是安流萤第一回不那么在意周围冷的要死的环境,长夜漫漫,城外的火光滔天,唯有王源的声线安抚着这一年游荡在孤野的幽魂还有身边侧脸锋利的女子的神经。

  王源说的不错,这些机关都只是防御性的,不具有主动攻击的能力,一般也只能设置在地道和陵墓中,且非一般人能用的了的,这种可以连环索命的武器也只有放在帝皇陵墓中才能真正发挥作用,安流萤伸手摸着王源找的那节南山之柘,这木材稀罕,自然不可能大范围的使用,所以那些计划最终也只得胎死腹中。

  公元七五五年十二月十日,雪灭人烟,叛军久攻不下,但驻扎在洛阳城的唐军也没有好到哪去,粮食稀缺,在开仓赈济灾民两天之后,安流萤看着不多的库存随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当初毕思琛来征兵之时,已然带走了一大半的粮食,如今这冬天,洛阳城中百姓多是不好过,家家门户紧闭,少有外出者。

  安琛坐在偏听的软榻上,目光有些深沉的看着安流萤从门外慢慢的走了进来,王源拿着刚刚改良好的小型机关,随之推动了扳机,锋利的银针从安流萤的耳边飞了过去,随后射在了门板上,安流萤在听到风声的一刹那就开始闪避,但是银针依旧将她耳边的发丝削断,随后在空中慢慢的落下。

  安琛阴测测的目光横扫到王源的身上,王源有些惊恐的看着安流萤在闪开之后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屋里走,他随手将那小小的弩机扔了出去,然后慌张的朝着安流萤的身边走去。

  “你伤着没?进来没个声音,我刚刚不知道你在,流萤,你别生气。”

  王源拉着安流萤的两只胳膊,流萤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他的话就像是连珠炮似得噼里啪啦的轰炸了下来,安流萤被他晃得头晕,随后抬手抓住王源的手,避免他在祸害她本身就不怎么好的身体。

  “我能生什么气?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急什么?你那一针就想轻而易举的伤了我,怎么可能?”

  “你别小瞧这玩具似得东西,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小却依旧能够要人命的东西,虽然你觉得这弩机射出去的小玩意不致命,但是若是配上你那祸害人的药,就算是一队胡骑你也能轻而易举的拿下,这东西速度快,射程远比你挥手撒到的距离远。”

  “你说的这么稀罕,我倒是要看看?”

  安流萤伸手捡起被王源扔在桌子上的那个削的十分小巧精致的弩,约莫比巴掌还要小,一只手便可控制,但是若是要真正的配合药物,银针倒是有些浪费了,她自己靠着袖子里的东西便是能随意的射出收回,但是若是配上能够扩散的药物……

  只是如何才能将药物尽可能多的放上去呢?

  安流萤盯着门上那根银晃晃的长针出神,安琛轻轻地咳了两下,有些埋怨的看着安流萤只顾得里王源,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安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些日子,他虽没有见着安流萤,但是却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她的动静,要是有一日不知道流萤的动向,他这心中便觉得不踏实。而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其实在不知不觉中他对流萤已经有诸多的改观。

  王源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幽怨的安琛,随后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依旧没有回神的流萤,无奈的抿了抿唇,然后伸手将流萤手中的小弩机夺了过来。

  “你干嘛?我看看,你夺走作甚?”

  安流萤不解的看着王源,王源扭头对着安琛的方向努了努嘴,随后小声的附在流萤的耳边悄悄的低语了几句,安琛的眼角状似不在意的扫过两人耳语的模样,心中其实已经气愤的想要将王源那个狼崽子大卸八块。

  这种当着他这个做大哥的面正大光明吃豆腐的行径,已经深深的刺激到了安琛的心脏,他向来古井无波的眼神微微泛起了波澜,阴森森的扫过王源的背后,嘴角又往下拉了0.2分。

  流萤用余光瞥了一眼安琛剥着放在榻上的橘子的样子,简直无法把王源口中那个幽怨的,有些傲娇的男人与之想联系起来。就安流萤的眼光来看,不管怎么样,安琛似乎永远都是这般的淡定,尤其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格外的深刻,因为她曾多次领教过在这张虚假的表情下面,究竟藏着一张多么锋利的如刀子一般的嘴巴。

  安家的一个二个都是变异品种,流萤曾经无数次吐槽过她现在的家庭。

  安琛今日不是一身白衣狐裘,他穿着藏蓝色的夹袄,里面的烟青色的长衫已经将他的皮肤衬得很白,领口一圈的兔子毛,那夹袄流萤记得还是她十五岁的时候做成的绣品,这一辈子也就只送过安琛这么一件衣服。

  此刻看着安琛穿着这身衣服,流萤才想起来今日竟然是好安琛的生日,只是她的目光轻轻地偏闪了两下,随后挂起了盈盈的笑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因为最近迅速消瘦的脸越发的大了起来,但是好在依旧十分的有神。流萤对着王源点了点头,随后王源便转身离开了偏厅,安琛看着王源还算有点颜色,心中最初微微的堵也随之消失的一干二净。

  流萤倒是规规矩矩的给安琛行了一个礼,她眉眼都弯了起来,行走间带着淡淡的兰花香气。

  “大哥,今日是你二十二岁的生辰,爹爹不在,而如今又遇上这种事情倒是冷落了你,你这生日委屈了。”

  “这有何委屈的?生辰年年过,年年都一样,已经是没得什么新鲜的了,如今爹不在家,这也没什么好过的了。”

  “这话说得,好像流萤就真的什么事都干不成似得。大哥生日,虽说外面已经是草木皆兵,但是今日还是有纪念意义的。流萤给大哥准备了礼物,就是不知道你喜欢还是不喜。”

  安琛虽然表面说着不在意,但是对于今年能看到安流萤的礼物还是十分意外和惊喜的,他微微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尽量使自己的眉眼谦和,但是长年保持着高山之雪的姿态,此刻做出来的平易近人倒是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