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返回医馆的时候,甫镜尘同锦绣以及保和堂的一帮人大伙聚了一餐,庆祝拿下了一个“‘状元”’的名号,好歹是没让医馆中的老大夫看去了笑话,以后也能站稳脚跟,有说话的分量了。随后又有人前来保和堂道问喜,甫镜尘撇撇嘴巴,平日里不来,今日却来了,真是墙头草,不过锦绣却推着他上前与人问好,毕竟再有本事也要多个“‘朋友”’才好做事。

  保和堂医馆的事务处理好了之后,锦绣便回到了玉府。

  “夫人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了!”敏儿见锦绣回屋,立马从箱子里拿出了粉色的女儿装,给锦绣换上。“幸亏二少爷没来这儿,否则可就遭殃了!”

  锦绣浅笑,玉自白同玉云老太爷都去赴会了,又怎么会来她这儿呢。

  敏儿责怪了锦绣一番后又换了一张笑盈盈的脸蛋,说:“夫人,老太君派人送来十贯钱呢!”

  “那是好事呀。”锦绣笑着,将那自制的珍珠美白粉抹摸了一些,再佩戴上头饰和耳环,心里想着十贯钱算什么,她待会要去玉自白那敲一大笔钱过来咧!

  “是呀,这样的话,我们冬天就可以多添置一些棉被和衣裳了。”敏儿满足地笑着。

  锦绣从铜镜中望着敏儿那满足的笑容,心里突然一颤,转过身来握住了敏儿的一双小手,上面由于常年干粗活已经布满了老茧。三年了,嫁入玉云家三年了,这三年来如若不是有敏儿这个傻丫头好姐妹一心一意的照顾,恐怕这个身子早就破烂不堪。

  锦绣已经翻看到过敏儿的房间,没见像样的衣裳,都是缝缝补补的格子,鞋子也是完全不避寒的一层布鞋。这三年来这傻丫头一直将好的都留给自己,自己能过且过……她是真将自己当成了好姐妹,自己自然是不可负她的。假设将来自己要离开这个囚牢,也需要先给敏儿找个好归宿先才行。

  锦绣从不对任何人做出任何承诺,对敏儿也是,但心里头却已经定下了将其视为亲妹妹的念想,以后自己锅里只要有,就绝对不会饿着她。

  下午的时候吃完了午饭,锦绣便朝着玉自白的书屋走去,也不晓得他现在在不在,不过自家相公中了“‘状元”’,也该去道喜。

  半途中,锦绣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白玉扳指,只是离开了两三日便又回到了自己身边。白玉扳指上系着一条红绳,一头挂在锦绣的食指上,晃荡中透光闪着剔透的明亮。

  来到书房门前,锦绣伸手轻轻叩了叩房门,一小会无动静,便又叩了两声,唤了声“‘相公可在”’,只是依旧无人应答,或许现在还是在与人把酒谈欢吧。

  “在,这……”

  轻轻的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是怕吓着自己,也仿佛是全身无力,锦绣转身,看见了一身火红色官袍的玉自白。

  头顶的小乌纱端正地的戴着饱满的额头之上,一身大红与浅黑相交的锦绸官袍显得男儿身子格外的挺拔,墨黑色的黑边白底官靴将玉自白修长的小腿包得的线条明显,这身打扮的玉自白却又是刚毅的,与家中的闲装相比想必,少了一份云淡风轻,却多了一份健壮。

  “相公。”锦绣一揖辑,问安。

  玉自白眼眸一亮,好像,身形身高与动作都很像,声音也像。

  “进来说罢。”玉自白推开了房门,握住了锦绣的小手,带进了房里,锦绣手儿一颤,本是想挣开,但又怕丢了玉自白的面子,便由着他去了。

  玉自白喝了酒,脸上有两坨陀红晕,说话间吞吐出的也是轻微的酒气,眼神儿也显得有些迷蒙。

  “恭喜相公。”锦绣笑着开口,本是该再一揖辑的,但直觉告诉他玉自白不喜欢那样。

  “噢?喜从何来?”玉自白取下头顶的官帽,真晕,皇上晓得他中了医界的小状元,就喊他进宫拉着他喝了两杯,宫中的酒水烈,他却不胜酒力了。

  “小状元呀。”锦绣道。

  “呵呵……”玉自白只是轻笑两声,那有什么喜的,又不是自己的真本事。“然后呢?……?”玉自白又问,他不相信锦绣来找他只是为了恭喜他中了小状元。

  “道喜之外,就是来找相公谈个发财之道的。”锦绣开始嬉皮笑脸了。

  玉自白端来了两杯热茶,放在了锦绣同自己的面前。“所谓发财之道?是何?”玉自白端起其中一杯热茶,小口地的抿了一些。

  锦绣也不客气地端起了那茶水,一边喝着一边说:“相公,我上次送你的那一盒白粉末沫可还记得?噗……”话才说了一半锦绣口中的茶水就全部都喷了出来。

  天呀!这是什么茶!居然比黄连莲还要苦!是良药吗???会苦口?!

  “怎么了?”玉自白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右手抚上了锦绣的樱唇,手帕轻轻擦过锦绣的唇角,带走了那一片湿润,玉自白的指腹不知凑巧还是有意地的刮过锦绣的唇心,引得锦绣一颤。

  “为何这茶会这么苦?”锦绣的笑脸有些涨红,头垂得有些低。

  玉自白望了望桌上的两杯茶,轻轻道:“嗯,那个,不小心弄错了,那是我喝的,能提神,这杯给你吧,是桂花茶。”说罢便将方才自己喝过一口的桂花茶同锦绣才喝了一口的提神茶调换了,端起就喝了一口。

  好吧,现在两杯茶玉自白都喝过了。

  锦绣望着面前那杯才被玉自白喝过的桂花茶,抬眸望了一眼玉自白,瞧见他那眼神就仿佛是在说“‘若你不喝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的”’。无奈,端起了喝了一口作罢,这算是间接接吻嘛!

  “上次你给我的那一盒粉末还留在我身边,怎么了?”玉自白见锦绣喝了一口,像是偷吃到了腥的小猫,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才同锦绣说起了正事。

  “嗯,其实那是一种能起到保养皮肤的化妆品,原料是珍珠粉,定时适量地使用,可调节女性的内分泌失调,加强身体和皮肤的营养,还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延缓衰老,因为珍珠粉有助于缓解皮肤老化,长期使用的话就会使女人的皮肤白嫩水润……”锦绣越说越开心,这可是她在这古代的第一样创业物品哦,:“女人们都想美白,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以追求更好的美白效果,但现在的那些妆粉是化铅而成,用久了就会导致皮肤表皮死化,脸部肌肉也会随之硬化,而且一旦卸妆之后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本质……我想相公如果将这珍珠粉同蜜枣一同做成药丸的话,一定会大受欢迎。”

  玉自白听着,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可思议地的伸手触摸上了锦绣那光滑白嫩的脸蛋,道:“那么,娘子你现在的皮肤就是那珍珠粉的功劳?”玉自白也不由地兴奋了起来,果真如此的话,那的确是会帮玉家的医馆大赚一笔的。

  “正是。”锦绣又被玉自白那温热的手摸的脸红耳热的。

  “妙!”玉自白松开了手,走到了锦绣的面前,直道:“娘子,真妙!”

  “多谢相公夸奖,明日我便将研制的方法写好送来罢。”锦绣作了一揖辑,起身便打算离开了,却被玉自白伸出一只手拦住。

  “娘子,你给为夫出了这么个好点子,为夫该如何感谢你呢?”玉自白步步逼近,靠近了锦绣的身子,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锦绣竖起了三根手指!兴奋了!她说出了这么个好点子自然是要钱钱啦!~

  锦绣在玉自白的面前竖起了三根手指,眼睛眯成了月牙形。

  “什么意思?”玉自白伸手将锦绣的三根手指包在了手心。

  “三十两白银!”锦绣再度抽出了手指!晃了晃那三根手指!表示一个子也不能少!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嘛!

  “三十两白银?”玉自白突然愣住,握着锦绣的手松了开,一时间有些茫然,钱钱钱,一切都只是为了钱吗?多次接近他给他出点子也都是为了钱吗?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钱来交易,玉自白苦笑一声,黯然道:“三十两白银,娘子为何不直接将为夫卖了,说不定尚且还能值那么多。”

  “咦?”锦绣吐吐舌头,道:“相公莫哭穷,你可值得这个价!”

  “是吗?呵呵……”玉自白不再多说,转身来到书桌前,从裤腰中取下一串钥匙,打开了书桌下的一个铁锁抽屉,抽出了三张十两的银票,抚平,放到了锦绣的面前。

  “拿去罢。”玉自白道:“你的主意值这个价。”但你的爱太廉价。

  锦绣看出了玉自白的脸色突变,心里没什么想法,别人怎么看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钱,有钱就能在困难的时候活下去,有钱她和敏儿就不会饿死。

  “你回去罢。”玉自白甩袖,淡淡地开口。

  “好。”锦绣转身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扭过身子,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白玉扳指,轻轻放在了书桌上,道:“这个,还给你。”

  “这?”玉自白不可思议地抬眸,怎么会将这个还给他?这个虽然不是什么甚好的宝玉,但却也价格不菲。爱财之人都……

  “因为听其他姐妹说这个白玉扳指陪着相公你很久了不是吗?那么卖掉就太可惜了,不卖的话留在我身边又无用,反而会招惹来其他姐妹的嫉妒,不过我也没有吃亏,那珍珠粉的主意其实只值二十两,我多收了你十两。”锦绣笑着道出了原委。

  玉自白怔住了。

  锦绣不爱他,他能感受得出来,从第一眼见到锦绣的时候,她眼中所流露出的就不是爱慕。

  锦绣有才,但却从没想利用自己的聪明从他身边得到什么,要钱吗?真该死,方才居然将她想成那种人。就凭那帮着自己医治好小公主和那珍珠粉的点子要个百两白银都不过分罢。

  只是为何自己在听见她多次只问自己要银两而并非其他方面的索求,心里会觉得很不顺,是喝多了吗?

  “娘子。”玉自白提起官袍一角就追出了房门。

  锦绣走出房门后不久,在转弯处的兰亭就撞见了正怒气冲冲迎面而来的二少奶奶兰若。

  锦绣不解地望着兰若,这么火急火燎的做什么。

  “姐姐。”十三姨太的悲剧就是见到比自己先过门的女人都要见安,最好每天都别出门乱逛,否则这腰都得见安见断掉。

  “姐姐?”兰若扑哧一笑,鄙夷道:“你还叫我姐姐吗?趁着我怀着孩子,就勾……”引相公吗?后面的话太难听,兰若似乎还是有所顾忌顾及的,没说出口。

  “就勾……什么呢?”锦绣轻笑着问,语气中也带着一丝鄙夷,这么快就忍不住了,还真是一个特大号的醋坛子。

  “你!你居然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这是一个姨太而已,典妾呀典妾!,你只是被你父母卖进玉云家的下人。”兰若一时恼极了,将忌讳的话给说了出来。

  典妾,只是宅门中比下人地位高,比管家地位低的女婢而已。被锦绣形象地称为夹心饼干,不上不下的。

  锦绣眼睛一瞪,这个兰若太口无遮拦了,这种女人也不晓得玉自白是怎么看上的,居然还让她头一个怀上了孩子,指不定是借着玉自白酒醉……说着锦绣就将眼神定位在了兰若的肚皮之上,虽然肚子还未凸出来,但兰若已经做出了一副大肚婆的艰难模样。

  兰若见锦绣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不再说话,以为是她忌讳了几分,便更加大胆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道:“别妄想我怀着孩子不能伺候相公,你就可以借机爬上少奶奶的位置……我只要一动脑筋,就可以置你于与死地。”

  是呢,她现在怀着玉云家的孩子,老太君和老太爷都宝贝得紧,谁要是敢动这玉府还未为出生的金孙,那后果不想便知。

  “那又如何呢?”锦绣问,心里想刺激下这个嘴巴恶毒的女人,动不了你,还不能用语言杀死你吗?“这不论地位的话,大家都只是女人而已,你能怀上相公的种,我也能。相公若是喜欢你,那你就是仙女,相公若是不喜欢你了,那你就是贱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姐姐,抓紧点相公,别让我抢走了,他最近总是往我的别院跑!”

  “不要脸!总共才去了两次而已!又何来总是之说!”兰若忙着拆穿,不过锦绣倒是笑得更欢了,原来这个女人连云逸玉自白去别的姨太的别院几次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活得的还真累,这男人就像是沙,握得越紧失去的就越多,松一松反而更好。

  “是吗?原来相公只去过我那小别院两次而已,可居然就将戴了二十多年的白玉扳指送给了我,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自己在相公心中的位置呢!”本来无意将这事说出来,但兰若那句“‘不要脸”’真是太气人了!

  “什么?”兰若身子一抖,低吼道:“胡说,你说相公将皇太后赠与老太君的那枚扳指送与了你?你拿出来我且看看!”

  “嗯?那是皇太后赠与老太君的?没想到相公居然将老太君送给他的宝贝送给了我,那么贵重的东西,看来我还与相公是对的了。”锦绣好似自言自语。

  “你休想骗我!相公又怎会看上你这等货色,哼,你嫁入玉云府三年相公可曾碰过你?该不会至今还是处子吧?”兰若再度低吼,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随即说话越来越难听:“若相公像你说的那般对你那么好,又怎么会不让你怀个孩子,为玉家留个子嗣呢!”

  这个女人真无聊,锦绣撇撇嘴,但却也真的是无言以对了,玉自白从十四岁就开始娶妻她是知道的,但一直都没有哪个女人能怀上孩子,兰若是第一个,这很奇怪。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想我被相公爱护的时候,相公可把我折腾的够惨呢?呵呵……”兰若掩嘴轻笑。“一个女人,若一个男人真的爱你,就会想尽办法将你永远禁锢在他的身边,让你怀有他的孩子,那就永远都无法离开他了,看来你口中所说的相公的爱,都是一厢情愿而已呢!”

  罢了罢了,锦绣懒得同这种一说起话来就叽里呱啦没完没了的女人继续待在一起了,转身就准备离开。

  “怎么?妹妹就打算这么走了嘛?惹了我就打算这么简单的了事?可没那么简单……”兰若嘴角勾起了一道弧度不晓得又要打什么鬼主意。

  兰若右手探上自己的肚子,道:“妹妹可别忘了姐姐这肚子的神通广大,上次是姐姐求情,你才能落着个打扫大嫂书房扣了一个月月钱的惩罚,这次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说着兰若笑晓得更厉害了。

  锦绣晓得其中厉害,不想给自己多惹是非,只得继续纠缠将其压下。

  “姐姐你错了,上次老太君是罚了我没错,但相公却从未让我饿着,还有,姐姐你让老太君从我这边罚做多少,相公都会替我挡着,你该还不知道上次的书房也是相公帮我清理的吧!除非。”虽然与事实有些偏差,但好歹也接近事实,这番话足以暂时压制住兰若。

  “你!你个无耻的女人!你竟然将相公当作箭牌!别以为就这么就能挡过了!”

  “才不是呢!相公对我这般好,我又怎舍得将他当作箭牌。”

  “还说不是?那你为何每次受了欺辱就去寻相公求助,还害得的他为你受苦?打扫书房,那可是下人做的事!你是在将相公当奴才使呢!”

  “错,妹妹我又怎会将相公当奴才来使唤,姐姐你听好了,在我心中,相公是我的小亲亲。”

  “……”

  “是我的小心肝。”

  “……”

  “是我的小宝贝。”

  “……”

  “我疼相公都不来不及呢!又怎会像你,挺着相公的孩子到处做箭牌!”最后一番话,说的兰若愣住了。

  “果然是出生农家的卑贱之辈,这种廉不知耻的话也说得出口……”

  “你……”

  “闭嘴!”

  锦绣正欲反驳兰若的话,凭什么说她廉不知耻,也不知是谁先将那私密的房事摆出来说的,这下倒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啦?但这口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两人的对驳声就被一道严厉的低吼给盖过。

  锦绣同兰若同时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糟糕,是玉自白,也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早知如此就真不该同兰若在这儿争来吵去的了,这不,还给自己惹来了一身臊骚。

  “相公。”锦绣和兰若同时一揖辑,给玉自白见了一安。

  玉自白眼眸倾向锦绣,眸光深邃,亮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让锦绣浑身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他是从何时开始听起的,方才有些话终究被听去不妙。锦绣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来这作甚?”玉自白将眸光转移到了兰若的身上,让锦绣松了一口气。

  兰若特意瞅了一眼玉自白的大拇指,果然不见了扳指,心里一酸,随即又讨好地走到玉自白面前,说:“娘家送来了些吃食特产,味道甚好,妾身还望相公赏脸别院一聚……”

  “派人送来我屋便是。”玉自白只道,转身来到了锦绣的身旁。

  锦绣望着自己眼前的那块土地上多出了一双黑色的官靴,头埋得的更紧了。

  好羞人呀,真的,玉自白定听见了那番话,该死,什么小亲亲、小宝贝、小心肝的,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口无遮拦了!泪……

  “再低些,再低些……这地都要被你瞧穿了。”

  “嗯……”锦绣轻哼一声,锦绣抬眸,对上了玉自白那双明亮的眼睛,脸瞬间就红了,怎么了,她是真的不存心与玉自白搞暧昧的,但却莫名对着这个男人就会脸红,拜托,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因为刚才自己说了那么一些话?哎呀,这下好了,老脸年都丢尽了,她好歹也是在宫里见过世面的,居然还被一个毛头小子整红了脸。

  锦绣突然觉得自己一个头变两个大了。

  只见之间玉自白似笑非笑,上前一步全挡在了锦绣的面前,距离之近,压迫得的锦绣不得不抬起头直视着玉自白,否则会被那压迫感逼死。

  玉自白伸手撩起锦绣额前的一缕头发,温柔地缓缓开口道:“我是你的小亲亲?”

  锦绣“‘呵呵”呵’地的郁闷笑了两声,后退一步。

  玉自白也跟着近一步:“你的小心肝?”

  得,锦绣笑得尴尬,再退两步。

  玉自白见锦绣总躲,干脆将她堵到了兰亭里,道:“你的小宝贝?”

  这番,锦绣干笑几声,这小子是故意的呢。

  “相公,你真坏,妾身都羞涩死了,既然知晓妾身的心意又何必在外人面前道出。”只一句,锦绣说完一个大转弯,趁着玉自白全身还在打寒颤的时候赶紧溜之大吉。

  这是有多狼狈。

  锦绣心里头清楚,玉自白是对自个儿有暧昧的,只是两人还不曾点破。而且锦绣也不希望目前这种关系被点破了,与以往一样,锦绣只想自己吃好穿好,然后有朝一日能走出这小宅门,去外面闯荡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来。

  锦绣虽然脾气好,耐得住性子,可长久下来就不一定耐得住寂寞。

  更何况这屋子里还有那一帮整日钩心斗角的女人们。特别是那二少奶奶兰若,这么多年来,玉自白一直对兰若照顾有加,并且在玉自白的自身努力下,兰若还怀上了一个孩子。而兰若仗着玉自白的宠爱,虽然不敢和大少奶奶与君这正房作对,可对十三姨太锦绣来说,就很不客气了,经常找碴儿,所以锦绣如今是见了她能躲就躲。

  锦绣之所以躲,是因为她对兰若还是有歉疚的,因为她本就没有打算闯入玉自白这大小老婆的生活里去,也不想打破他们的生活规律,同时也更加担心兰若的进一步报复,这次和她结下了仇怨,往后的日子不一定好过。

  这一天,锦绣闷在屋子里实在是无聊,便和敏儿在池塘边钓鱼玩耍,一边垂钓一边说笑,正好被出来散步的兰若主仆给看见了。她在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主仆两人,恨得直咬牙。她暗想,她是贵族千金,锦绣只是贫民之女,是万万望望不能同她顶嘴的,可是那人锦绣却驳斥了她那么多,心里有恨又不能同相公发泄,所以只得将心底的委屈积压着。

  又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周围有别人,兰若主仆就快步走了过去,站在她们身后,阴阳怪气地说:“喔唷,妹妹这么闲情雅致来钓鱼呀,憋在别院里三年也见妹妹出来过,今日倒是稀奇出来晒晒满身的霉气了。”

  锦绣没有吭声,而且给身旁的敏儿使眼色,让她不要理睬这个泼妇,兰若这种人是你不理她便唱不来独角戏,但若是和她对上嘴了,可就会是不依不饶。

  兰若见锦绣不理睬自己,继续出言嘲讽:“哎呀,要说起来呀,你也是个可怜人,这过门三年,连夫君碰都不曾碰过,你只有落得个独守空房,暗自垂泪。”

  锦绣和敏儿还是毫无反应,继续垂钓自己的。

  兰若以为锦绣是吃了闷亏,被自己戳中了痛楚,越发得意:“也难怪啊,相公的妻妾那么多,若是没点姿色又怎会正眼瞧你一下?我说,妹妹和相公还没圆房吧。依我看哪,这一辈子,妹妹都得不到男人的疼爱喽!”

  锦绣依旧悠闲地垂钓,有没有男人疼爱关管这女人什么事,难道离开了男人她就活不下去了吗?

  锦绣接着滔滔不绝:“你还不知道吧,相公这次去帝都的医师大会,可是得了小状元的。这次回来了。老太君同老太爷都乐到不行,就要全家人聚餐乐呵呢,只可惜,你这小妾的身份,入不得大堂呀。”

  锦绣有一种想要掏耳朵的冲动。

  兰若一连串的讽刺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恼怒:“好歹我是正房,同与君也是平妻,你这姨太见了我不理睬不睬,这是什么意思?”

  又看着敏儿说:“主子是个哑巴,难道奴才也哑了不成?一样的目中无人。”

  敏儿无奈,只得起身,打算忍气吞声给兰若行个礼,不要让人又挑了理儿,说自己一个奴才对二少奶奶不敬。

  可是锦绣突然将钓竿一扔,大声说:“敏儿,我不钓了,这里空气过于污浊,熏得的很,我们回去!”

  敏儿明白锦绣的意思,走过去扶起她,说:“好,好,我们回去。”

  两个人沿着通往池塘的一条林间小路慢慢往回走。

  可是兰若率领着丫鬟宝珠堵在她们前面,形成了“此路是我开”的霸道之势。

  敏儿硬着头皮说:“二少奶奶,请借一步,让我们过去。”

  兰若双手一叉腰:“我就不让你们过了,怎么样啊!”

  锦绣轻叹,原来这兰若居然是个这般会撒泼的人。

  敏儿说:“二少奶奶,您这就有些不合适了,我们好好的在这里钓鱼,没招谁没惹谁,更没有对您不恭敬,您凭什么不让我们走路啊?”

  兰若一抬手,“啪”的一声打在敏儿的脸上——当然,她不敢打锦绣,毕竟她们好歹也是姐妹之称。敏儿当即捂住脸,错愕地站在那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声地埋怨道:“我又没说错,您凭什么打我?”跟在锦绣身边三年,可从没受过这等委屈。

  锦绣当下心里一疼,敏儿这丫头这么长时间跟在自己身边可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为了照顾好自己,这个丫头瘦得很。自然是看不得她被别人欺负了去。

  “哼,谁叫你对我们家夫人不敬的!”兰若身旁的丫头宝珠嘟着嘴巴,幸灾乐祸。

  锦绣真的要发怒了。她走到兰若的丫鬟宝珠面前,抡起右手,“啪啪啪啪”,左右开弓,连给宝珠四记耳光。扇得宝珠连退步的机会都没有。

  宝珠被打懵了,她的主子兰若也惊讶地看着锦绣。

  “我同姐姐在说话,你这下人插什么嘴?”说着锦绣扶着敏儿,抬起胳膊隔开兰若,并将宝珠狠狠推了一下。

  锦绣不怕,因为这次是兰若先动手打的人,就算闹到玉自白那去,她也照样有理。

  兰若胸口憋气,可又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不好真的怒火上身,心中盘算着下次再找这个丫头算账,说:“算了算了,这次就放你过去。”

  第二天的晚上,玉老太爷果然要全家聚餐。这一次,玉自白在帝都医师大会上是大获全胜,那些曾经看不起玉云家的,都得垂首称臣。让玉云老太爷是大抬颜面。

  老太君已经把宴席准备好了。各方妻妾们特意换上了各色华贵无比的礼服,以示这次家宴的不同寻常。

  而锦绣,挨不住玉自白的劝说,也被一同拉来了大堂,同大家一起聚餐。

  兰若自然是要给夫君一个深刻而美好的印象,她穿得更是奢华,尽显玉家媳妇的雍容华贵。

  只是锦绣,一件嫩粉色的短衫,下面配着同色长裙,外罩一件纯白色的缝荷水袖,显得娇艳而俏皮,玉自白一看见她,眼前便一亮,一双眼睛就离不开了,嘴里回答者老太君的问长问短,目光却追随着锦绣的一举一动。

  其实锦绣是无意的,这衣裳是敏儿帮做的,唯一一件上得了大堂的衣裳了,便穿来了。

  这一切,都被一旁看着的兰若尽收眼底。

  其实锦绣今天主要是来品尝美食的。她发现,大唐朝的美食实在是太多了、太让自己垂涎欲滴了,且不说东坡肘子、水晶肥鸭、八宝鸡块、黄焖鳝鱼、清蒸甲鱼这些肉食各具特色,香气诱人,就是素炒杞芽、滑溜茄丝、油焖笋尖、奶汤山药这些素菜,都是那样让人回味无穷,更不用说那些花样繁多、香甜可口的点心和汤羹了。鉴于此,锦绣穿的这件衣裳,还真是特别适合喝汤吃菜用,方便,不像其他夫人各个穿着奢华,就像来走秀一样,想吃点东西都得小心翼翼。

  玉自白身着七品官服,显得容光焕发,他先请老太爷和老太君在首位坐下,然后特意安排了锦绣坐在自己身边,最后,举起酒杯说:“此番儿子到帝都参加医师大会,大获全胜,是托了全家人的福,我先敬大家一杯,待会人人都有礼物。”

  大家举杯齐乐,玉自白说完后便是老太爷说话,锦绣没太在意的去听,无非就是那些祖上积基德什么的,然后说,大家同乐。

  大家纷纷喝干了酒,好奇地猜测着,玉自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礼物。

  锦绣也有些好奇,她想不到,玉自白一个大男人,会有这样细密的心思,出了一趟远门——还不是游山逛水而是去应考打仗——还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这样的男人,放在二十一世纪,那是很受欢迎的。

  在锦绣吃得肚子溜圆的时候,宴会恰到好处地结束了,否则,她的肚子就要撑破了。

  玉自白吩咐下人抬来了一口大箱子,上前打开箱盖,依次从里面取出琳琅满目的礼物。

  “爹,这包三七和天麻是特意带给您的。”玉自白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很大的锦缎包袱。

  老太爷接过包袱,笑得合不拢嘴。

  玉自白又拿出一个小锦盒,对夫人说:“娘,打开看看。”

  老太君疑惑地瞅了一眼儿子,打开了锦盒,一对晶莹透绿的翡翠耳坠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玉自白取出镯子,一面给老太君戴在耳坠上上一面说:“这可是上好的老坑翡翠,我知道娘喜欢翡翠,特意在帝都买回来的。”

  老太君高兴地嗔怪着儿子:“你呀,真是浪费。娘很喜欢呢。”

  玉自白又给大哥那边,三弟那边送去了礼物,与君和兰若送了奢华的壮锦、绸子、蜀绣和扇子,给家里的孩子们送了笔墨纸砚和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很快,一口大箱子空空如也。

  大少奶奶与君到这时才醒悟过来,兰若有意无意的眼神瞥到身旁的锦绣:“锦绣的礼物呢?”

  只是……这不说还好,一说就尴尬得的玉自白满脑门子上都渗出了汗珠。他忘了,忘了给锦绣带礼物了。但是,天地良心,他不是故意不给锦绣带礼物的,而是之前在去帝都之前他和锦绣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么深,回来后才对锦绣彻底地的另眼相看,还将锦绣带来参加宴会。

  只是,忘记礼物这一茬了。

  玉自白异常尴尬地站在那里,努力地想,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暂时充当礼物送给锦绣。可是很遗憾,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他倒是给自己留了一些东西,可都是男人用的,送给一个女人根本不合适,还不如不送。

  这真是糟糕,这下反而倒显得是自己刻意的了。将人请来却给人这么一个丢颜面的小鸿门宴。

  锦绣明白了,见玉自白这个焦急的模样她心里头明白玉自白此刻的心情,但同时她很难堪,同时还也很难过,不是因为在乎一件礼物,而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太没面子了。即使对方不是有意的。

  一家人已经明白过来,玉云家二少爷玉自白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可唯独忘了锦绣——他的第十三房小妾。

  兰若却激动得快要哭了。没给锦绣带礼物,这就说明,在玉自白心中这个女人的地位还没有那么高。

  锦绣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咧着嘴尴尬了半天——因为刚才看着玉自白给大家散礼物,瞎跟着高兴——这时候不知道怎样收回笑容了,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装傻充愣一会吧,毕竟在这样的场面中,还是能给自己挽回一些颜面的。

  锦绣浅笑了一声:道:“相公他,在来之前已经送了我礼物。”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锦绣是在给玉自白找个台阶,因为看方才玉自白那尴尬的模样就知道了,老太君赶紧顺着台阶下:“哦哦,原来如此呀,你看我们大家都……”

  没听清老太君后面说了什么,接下来后面的宴会,锦绣感觉自己是浑浑噩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