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泱含笑拍了拍她的手:“我明白你的想法。我说过了,我们是好姐妹,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直说。你心里有疑问,直接来问我,而不是在背后嚼舌根,说明你是真的拿我当朋友,也说明你是个率真的人,对不对?”
萧良玉释然而笑,使劲点了点头:“对!”
她想了想,脸颊微红了些:“其实我是很相信你的,只是……他长得真的很……所以……”
凤南泱“扑哧”一笑:“哎呀,良玉居然脸红了。”
萧良玉慌忙捂住自己的脸,犹自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凤南泱知她脸皮薄,也就不再逗她,正色道:“我中午的时候去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见你在睡觉,我就先回来了。”
“什么事?”萧良玉问。
凤南泱从腿上的竹筐里拿起一件小小的衣裳朝她晃了晃。
萧良玉登时明白了,看着她的小腹道:“呀!你又有了?!”
凤南泱脸上一红,害羞低下头去:“有一个月了。”
想着这是祝潇阳的孩子,萧良玉的确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喜得手足无措。看着不像凤南泱有孕,反倒像她有孕了似的。
她关切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想吐吗?”
凤南泱摇了摇头:“现在还什么感觉都没有。要不是我昨日突然发现月信迟了好些日子,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萧良玉想了想,忽而蹙了眉:“如今战事吃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打仗,你在这里怎么好安胎呢?”
这也是凤南泱心里最大的担忧。若是祝潇阳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现在他偏偏不在……
她想着想着,再耐不住这些日子的委屈,眼中缓缓落下一滴泪来:“他不在身边,若不是还有你和师哥可以告诉,我怀孕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哎,你别哭呀,对孩子不好!”萧良玉忙递了绢子给她擦眼泪,“怎么不让你师哥派些可靠的人去找找他?”
“师哥昨天派人去了,还没有回复。”凤南泱想着孩子,深呼吸了几下平静心情,“我总做噩梦,梦见……”
“梦和现实都是反的!”萧良玉打断她道,“你可千万别再胡思乱想了!我听大夫说过,前三个月要分外小心。”
程耀虽然待凤南泱如亲兄妹一般,可到底是个男人,无法像萧良玉这样和她这么亲近。凤南泱心口一热,感动于来自萧良玉的温暖与安慰,探身过去抱住了她。
因着上一次的教训,凤南泱这次有孕格外当心,不仅安胎药一碗不落,每天按时睡觉,且几乎足不出户,两耳不闻窗外事,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程耀派出去的人一拨一拨地回来了,却都没有带回任何有用的消息。祝潇阳和他带的几千人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每次看着凤南泱期待的眼神,程耀都不忍心跟她说根本没有消息,只得道已经找到了线索,还需要些时间。
凤南泱不知是真的信了还是装的,没有再苦苦追问,程耀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
牢中灯火通明,摆满各式各样的刑具。四面墙壁一个挨一个地立满了铜柱,铜柱上也都绑着人,约有三十个左右,个个浑身血迹斑斑,垂着头有气无力。
祝潇阳坐在中间小木桌边,静静听着受刑之人的惨叫。
唯一正在受刑的那人被烙铁烫得仰起头厉声嚎叫,待由风拿开烙铁后,他喷出一口鲜血,垂下了头。
“盟主,这人晕刑。”由风笑道。
“晕刑。”祝潇阳眼皮都不抬,“行啊,把那烙铁塞他嘴里去。”
话音刚落,那人马上抬起了头。
祝潇阳瞥他一眼,冷笑道:“我还当骨头多硬,原来也是个怕死的。”
凌风在一旁剥着橙子,闲闲道:“行了,你就别撑着了,何必呢?说句实话出来,我们马上放了你。”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低声道。
由风“嗤”了一声,从火炉里重新拿了个烙铁出来,指着他的要害:“兄弟,再不说,我让你变太监。”
那人显然是怕了,缩了缩惊慌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牢房中一声无比凄厉可怖的嚎叫。
其他被绑的人纷纷震惊地抬起了头,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满是恐惧。
由风挥了挥手里的烙铁:“是不是以为我说话像放屁不敢下手啊?”
他走向旁边的人:“你怎么说?”
那人发着抖看向旁边晕过去的人血淋淋的下身,须臾大喊道:“我说,我说!”
祝潇阳走出牢房,站在太阳底下长出了一口气。这些日子都在找人抓人审问,再找人再抓人再审问之中不断循环着,他都快麻木了。
凌风拿了张带血的白绢出来:“那人的供述在这儿。”
祝潇阳拿过略看了看:“收拾收拾,审下一批。”
“这些人呢?”凌风问道。
“照例不杀,让祁风看着。”祝潇阳低声道,“变太监那个,孟风通医术,叫他去瞧瞧。”
凌风应了一声,又笑道:“这可不像你从前的作风。”
“是吗?”祝潇阳看了他一眼,“我以前什么作风?”
“五阎罗啊,盟主。”凌风笑着叠起白绢,“你说什么作风?”
祝潇阳笑了一会儿,渐渐敛了笑容,眼中带着些复杂的情绪:“从前再怎么造孽,报应也就在我一个人身上。现在……不能不顾忌了。”
凌风沉默片刻,道:“你这么久也没个信儿回去,会不会……”
“这事要严格保密,不能有半点疏漏。”祝潇阳拍拍他的肩往回走,“审一天了,该吃饭了。”
由风拿着个猪蹄啃得很香:“不得不说,咱们横天盟真是人才济济,居然还有手艺这么好的厨子,当杀手真是糟蹋了。”
凌风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刚动刑弄一手血,洗了吗?”
“你管我!”由风挑衅地瞪着他,还故意拿手指头在嘴里唆了唆,“我刚还在门口捏泥巴玩儿呢,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凌风连连摆手。
祁风在一旁笑得止不住:“哎,成日里闷在这儿,我都快闷出病了,也就看看你俩斗嘴能缓解一下。”
“这就满足了?你也太没追求了点儿。”由风摇头道,“你看人家盟主……”
他说一半就被凌风塞了一嘴的牛肉:“来来来,多吃点儿,别客气。”
祁风转了看了祝潇阳一眼。由风都吃得满脸油了,祝潇阳拿着个筷子就夹了根豆芽。
“嘿!”祁风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个意思?减肥呢?”
祝潇阳回过神来,把豆芽放进了嘴里:“你们吃你们的。”
由风“啧”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相思病就是这么个症状,要不怎么说……”
凌风又往他嘴里塞满了羊肉:“就你有嘴是吧?就你会说是吧?一天天的嘴叭叭的。”
祝潇阳被他说破了心思,反而轻松了些:“自己明白就行了,别一天到晚的吵吵,生怕底下人不知道呢。”
“哦对了!”由风的眼睛瞪圆了,一拍手恍然大悟状,“他们都以为你娶了良玉吧!哎哟喂,搞了半天连盟主夫人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啊?这也太……”
这下不等凌风动手了,祝潇阳直接拿了个鸡腿堵上了他的嘴。
世界终于清净了。
祝潇阳如释重负,打起精神吃了些饭菜。
“老主人来了信,问你情况怎么样。”祁风带头正经起来,“一会儿吃完了饭你给他回个信吧。”
祝潇阳点了点头:“好。”
“你这几天情况到底怎么样啊?”凌风道,“一会儿再叫孟风给你看看,也不知道那些药有没有用。”
“基本没,嗝,什么用。”由风被撑得打嗝,“孟风说了,那些药只能暂时缓解,要根治还是得拿到那书。不然潇阳总有一天,要,要……”
他往祁风身边躲了躲,看着有点儿可怜:“我不说话了,别,别塞了,我吃不下了。”
祁风拍了拍他的背,向祝潇阳道:“你确定那书在你哪个师兄弟手里?当年你把你大师兄血都放干了,他也没说起此事。”
“我不是确定在我哪个师兄弟手里,我是确定它就在虞楼手里。”祝潇阳脸上很平静,仿佛在和他们讨论今晚吃什么一样,手中却捏碎了一个酒杯,“那天我在明州杀的五个人,不就是他派来的吗?”
“这么多年了,他竟还不死心。”凌风打开祝潇阳的手看了看,“咱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幸好这些人里有怕死的,才能审出线索,否则早就断了。”
“凌风说的是。要不我们想个什么计策,把他引出来?”祁风道。
由风叹了口气:“钓鱼是要诱饵的,虞楼除了潇阳,还能对什么感兴趣啊?横不能拿他当诱饵去。”
“拿我当诱饵也不是不行,只怕他没那么容易上钩。”祝潇阳有些疲惫地撑着额头,“如今是他在暗我们在明,他比我们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