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祥和的夜晚,宁静到她觉着内心隐隐不安。
她接到夏垚要约她的消息,夏垚是她闺蜜,她知道夏垚喜欢白晚琛,因为自己也喜欢白晚琛并且白晚琛只对自己在意,所以洛言有点心疼夏垚。
夏垚曾经笑得一脸真诚地告诉她,小言你放心,我不在那种会跟闺蜜抢男朋友的婊子。
那时候她就信了,还打趣说,如果夏垚真的不放下,大不了踹了白晚琛她们两个搞百合。
优雅轻奢的咖啡厅里,洛言穿着一身牛仔布,而夏垚则是一身定制酒红色长裙。
她们差距很大,但是共同的设计师梦想让她们形影不离地亲近。
“垚垚,衣服真好看!”洛言进来之后笑着向夏垚打招呼。
夏垚应声嬉笑道,“等下我借你穿哦。”
她说这话时,眸底是一望无际的深渊,不过洛言并没有在意就是了。
洛言自认为对不起夏垚。
她无法想象夏垚是怎么介于自己与白晚琛之间的,就像,夏垚也不知道为什么洛言会那么傻。
傻到一直觉着闺蜜就是闺蜜,不可摧毁的感情就是不可摧毁。
后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当她坐着出租车回家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竟发疯似的撞上了路边要来接她的白晚琛。
那时候她只看到亮得刺眼的一道光,和一抹酒红色的身影。
之后被重重地撞在车玻璃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最后,她在医院里面醒来,听说白晚琛昏迷不醒,是夏垚救了他,因为车子及时停下来,所以夏垚完好无损。
她睁眼后第一时间就是冲往隔壁病房,那时候,她的整颗心都是为白晚琛而生,为白晚琛跳动。
她那时候真的疯了,想条狗一样跪在白晚琛床下。
“白晚琛,你醒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你醒来好不好……”
“你别死啊,别死啊,别这样,我求你,算我求你好不好?白晚琛……”
夏垚走来冷漠地对她说,“你的司机说,是你雇佣他杀白晚琛,洛言,你跟我说过你爱他,可你却想要他死!”
她忽然笑了,“夏垚,是你对吧?是你雇的司机对吧?”
不然为何偏偏直撞到白晚琛而好巧不巧地躲过了她。
夏垚敛着眼睛踱着步子,一脸无辜,缓缓道,“我是被害者,而且我也查清楚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害者?被害者会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么?这样的被害者,洛言也想成为。
洛言失笑。
她为什么这么做?杀掉自己的富豪男朋友?为什么?她是个傻子么?
“因为你是他保险的受益人,也是他曾经嘱托过自己死后整个晚铭国际的继承人,更是沧澜设计师工作室的负责人!所以你想要他死!”
什么时候,他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
可她明明才知道这一切啊……
才知道一切就要面对他的误会么?
洛言看着白色大床上唇色比病床还白的男人,他嘴角已经起皮了,这样的颓废。
心疼……
她认识了他十三年,喜欢了他十年,爱了他八年。
洛言从来没有见过白晚琛的懦弱,懦弱到怕自己万一死掉了洛言该怎么办,所以才为她安置了无数产业。
她一直都是软肋一般不堪又拖后腿的存在。
“不是的夏垚,我没有!”
夏垚笑得一脸狠毒,缓缓说,“放心,他不会死掉的,我还爱他,不会死掉的。”
爱他。
只有夏垚自己明白,她不会爱上一个人。
永远不会。
这就是洛言比她差之千里的愚蠢地方!
“等白晚琛醒来之后就出发现,自己最爱的女人竟然为了钱财要他死,你说他会不会哭?真难看啊,洛言。”夏垚眼底淬毒一样的深邃。
“你不是最爱你妈么?犹豫什么?”他抿唇,伸手重重捏着她下巴。
为了不让垚垚获得冠军就放弃了自己的母亲么?白晚琛皱眉,眼睛越发幽暗。
这句话把洛言拉回现实。
很多事情,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笑而过,因为她,是世界上最最无所谓的人。
无所谓自己是不是有眼睛,无所谓是不是要去坐牢,无所谓自己的作品。
可,可是啊,她这一世最在乎的人竟是造成她悲剧里最重要的一环么?
她不可以让白晚琛打开保险箱,因为那里,有她想隐藏的一切。
那件牛仔布。
当年夏垚说,她不想叫白晚琛伤心。
不想叫白晚琛觉着自己最爱的女人竟想杀了他,尽管洛言眼巴巴的什么都没做。
夏垚说,离开白晚琛,不然就告诉他,那天车里坐着的人,想杀他的人,叫洛言。
“白晚琛,你可不可以,让我一个人去取那件衣服……”
“谁知道你到时候要做什么手脚来让垚垚出丑。”
对了,她忘了,就算不知道六年前的事,他也一样不爱她。
可是,可是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她不想,让他恨她再深一层。
如此仅此。
“别伤害我妈可以吗?”她艰难地抬起头祈求一般。
只是洛言从来都知道,她的祈求,连一点点用都没有。
人都喜欢把自己看高,所谓委屈,就是把自己在别人心里看得太高的落差感罢了。
白晚琛甩手放开她,厌恶道,“你放心,洛志宏还是我的股东。”
“洛志宏……”她念着这个名字,忽而笑得痴狂。
“哈哈哈哈!洛志宏,如今我落魄到需要你来保护我妈吗?洛志宏!”
这个男人,出轨,杀人,防火,抛妻,弃女,什么混蛋事没干过?她居然要洛志宏来保护自己母亲么?
洛言……
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旁人都说父亲和丈夫是女人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那,那么她呢?她是不是被神明抛弃的那一个?
是不是?洛言眼角含泪,只是白晚琛看不到!
就像鱼的眼泪,落到水里,谁都看不见。
洛言第二次知道了,原来没了眼睛,还是可以流泪可以伤心的。
“我劝你最好把作品拿出来。”
“白晚琛,唯独这个不可以答应你。”
她不可以,让他恨她再深一层。
就算,就算他已经特别特别恨她了。
洛言总是嘲笑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明明是卑微到不能再卑微,但却一厢情愿的想要被爱。
白晚琛大步流星毫无挽留地走后,再次来拜访洛言,是夏垚。
她一身纯白色长裙,面色红润地站在洛言旁边,摇晃着裙摆,“小言,这种感觉怎么样?被抛弃的感觉很好吧?”
其实不用她说话,洛言就知道夏垚来了,她总是那么光彩照人,那么优雅高贵。
就像当时的牛仔布和酒红色长裙,天差地别。
“出去。”洛言扯动着嘴角,毫无力气地发声。
夏垚冷笑一声,笑着开口,“我就是来看看我闺蜜,听说她被强行抽血又没了眼睛,我伤心的很。”
“还有啊,离婚证书你最好赶紧签,晚琛哥心善,不打算杀你妈妈,可我早就为这件事做打算了,特别是最近,我真的想她死。”夏垚俯下身子,嘴唇贴在洛言耳侧。
这么说来,洛言倒想起来一件事。
一件开心的事。
洛志宏要回到母亲身边了。
虽然代价是她坐牢,但是,她觉着很值。
就这样。
洛言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扯过身侧夏垚的头发狠狠甩到地上,咧开嘴角笑。
“有的人你惹不起,你以为白晚琛会一直爱你么?白晚琛对你仅限于愧疚!当什么时候他想通了,觉着心痛了,难受了,查清楚了,你就完了!”她忽然笑得很妖孽,惨白的脸凌乱的黑发,活像个走火入魔的妖。
妖?洛言把头埋在被子里。
时而疯狂时而冷漠,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这样?她记着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她会糯糯地喊他晚晚,比现在夏垚喊他晚琛哥还要亲,比夏垚的声音还要嗲。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夏垚抿着嘴唇笑,“那就看看我们谁可以笑到最后!”
不是已经到最后了吗?洛言不是已经输了吗?她的眼泪漫过纱布。
“就算白晚琛不知道六年前的事,他如今不是一样折磨你么?”夏垚仰着头去看天花板,“难过吗?洛言。”
那句话深深留在她心底,久久不能平复。
……
洛言去监狱的时候,洛志宏来接她。
洛志宏问,“你眼睛怎么了?”
她默默地说,“自己剜掉的,你放心,不影响坐牢。”
洛志宏点了点头,把她送进了车里。
洛言走的时候,正在公司开会的白晚琛心底一阵清寒。
不知道为什么,白晚琛总觉着,从什么时候开始,灵魂缺了一块。
他总以为缺的那一块叫夏垚。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夏垚已经回来了,他还是空落落,比以前更难受。
夏垚在医院楼上看着洛言被洛志宏接出去,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