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啊，奶奶照顾不了你一辈子，你们，你们……”奶奶实在无法启齿。
她希望艾悠幸福，艾悠前半生太苦，她只愿艾悠一生平平安安，可是她又说不出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事情。
她只觉得揪心，是因为她那不负责任的儿子和儿媳，才让艾悠产生了这样畸形的感情吗？
沐天子站在病房转角，听到这些话，心底钝痛，若是别的人反对他和艾悠，他完全不会在意，可是奶奶……
奶奶是艾悠最亲的亲人，他无法伤害，更不会去伤害，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就把艾悠奶奶当作了自己的亲奶奶。
如果奶奶不同意，那艾悠……会怎么选择？
“奶奶。”艾悠从未这样认真的和奶奶正色说话。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颤抖，紧紧攥着裤子，他抿了抿唇：“奶奶，对不起。”
“沐天子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奶奶，他可以对我好到，这个世上没有人能这样对我，他出身很好，吃穿不愁可是他愿意为了我去学做饭，洗衣服。”
“以前遇到下雨天，我都只能淋雨回家，可是现在有他在，他不会让我淋到一滴雨，他会去看天气预报给我备伞，热了会提前买水，冷了会随时在身上多加一件衣服给我，我喜欢吃什么，他一口不动都给我，我不喜欢的，他从来不会让那件东西出现在我面前。”
提起这些，艾悠抹了抹眼泪，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意，“奶奶，现在不是他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
奶奶掩面哭泣，对艾悠的愧疚更加深重，“小悠，是我们对不起你……”
让他小小年纪就背负了那么巨额的债务，才十多岁的年纪就不能上学，每天上几份班，有时累到吃饭都能睡到在饭桌上。
这些场景奶奶记忆犹新，她想把一切好的都给艾悠，可是最后她只是艾悠的拖累。
今天听了艾悠的一番话，她心里也明了，这是艾悠的选择，她也了解沐天子的为人，平时对他们很好，没有哪个常人能做到沐天子这个份上。
沐天子转身出了病房，耳边回荡着艾悠的话，心里的暖意快要溢出胸膛。
脸上浮现幸福满足的笑容，眼里绪着感动的泪水，似哭似笑，从小到大从未掉过一滴眼泪，此刻他眼角却抑制不住的掉泪。
出了医院，沐天子回了趟奶奶家，找了王阿姨询问一些事情。
再回到医院，他在病房门前站了许久，迟迟不敢踏进病房。
对于他和艾悠在一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害怕被反对，如果是别人，不管是谁他都敢正面应对，强硬的和艾悠在一起。
可是里面的是艾悠的奶奶，是艾悠最看重的亲人，也是他爱屋及乌的亲人，他无法在奶奶面前，表现的如在沐淳威面前一样的刚硬。
艾悠去食堂买饭，病房里只有奶奶和一个护士。
正当他犹豫之际，那护士从病房出来，看到他呆呆站着，“你不是病人家属吗？怎么站这儿啊？”
沐天子轻咳一声，“嗯……”
“是小天吧？快进来吧！”奶奶叫了他一声。
沐天子这才走了进去，再次看到奶奶，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奶奶慈爱轻笑，朝他挥手：“小天过来坐。”
他微微一愣，本以为奶奶对他的态度，就算不恶劣，也不会太好，可是奶奶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样和蔼可亲。
奶奶握着他的手，拉着他说了许多话，等艾悠回来的时候，看着他们，关系好像比以前更加亲密了。
三人在病房里，吃着普通的饭菜，气氛却温馨温暖。
出院之后，沐天子往家里去的更加频繁，什么好东西都往奶奶那边拿去，还专门聘请营养师和保姆，全天照顾着奶奶。
艾悠实在奇怪，可问沐天子当天和奶奶说了些什么，沐天子总不愿意告诉他。
————
“小天，你对小悠的感情，能持续一辈子吗？”
沐天子微愣，他没有想到奶奶会这么直接的问他。
他敛起平时吊儿郎当的脾气，难得正色，“能，我敢保证，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这么对他。”
“奶奶，我做好了和家人，和所有人的抗争，我会把他保护的很好，舆论，苦难我来尝，不会再让他受苦，只要有我在，艾悠一定会很幸福，我向您保证。”
奶奶欣慰点头，她不管别人会怎么取笑，这大半辈子，她到了这个年纪，唯一的心愿，就是艾悠能幸福。
她相信沐天子，也相信艾悠的选择。
“照顾好小悠，我这把年纪，活不了几年了，以后，就拜托你了。”
看着奶奶恳切的眼神，沐天子重重点头，一定会的，他会照顾好艾悠的。
……
“你是说，那天是欧阳桑榆和奶奶说的？”
沐天子点头，“是，问了王阿姨了，她那天是不是去找你了？”
“嗯，我和她说清楚了，没想到她钻了牛角尖，竟然找了奶奶，还好奶奶没事，要是……”
他真的很气恼，没有想到欧阳桑榆竟然这么恨他，就算是她心中有怨气，也不该这样到奶奶面前，捅破他和沐天子的事情。
艾悠沉沉叹息：“真的没想到，她那么偏执。”
沐天子嗤笑：“她都能对你下药了，还不偏执？”
他早就看出欧阳桑榆不是个省油的灯，看着清纯无害，可是眼底里的那点戾气，总是挥散不去。
奶奶这边算是解决了，艾悠的培训班课程也完成，沐天子早就打算好，等艾悠在培训班结束，就陪他来一次‘毕业旅行’。
毕竟这是艾悠第一次认真学习服装设计，带他旅行一次，也算是满足他毕业的心愿。
“宝贝儿，你想去哪儿玩？”
艾悠一脸迷茫：“去哪儿玩？”
沐天子点头：“是啊，你培训班的课程不是结束了吗？我带你去国外旅游，你想去哪个国家。”
国外旅游吗？
他突然有些期待，以前他就想过，如果能有经济能力，要带着奶奶走遍所有美景，奶奶这辈子除了在他身边，哪里都没去过，未免太遗憾。
“那可以带着奶奶一起去吗？”
沐天子一噎，其实他想和艾悠单独旅行，就他们两个人。
可看着艾悠期冀的眼神，他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嗯……”
艾悠开心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那我问问奶奶想去哪里。”
沐天子摸摸脸，看着的艾悠的笑颜，也跟着宠溺一笑，心里似乎已经有了打算。
这几天艾悠一直在查看哪里好玩，和奶奶讨论想去哪里玩。
沐天子依旧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日子似乎渐渐平淡。
进入了冬季，渐冷的天气总是让人变得慵懒，沐天子不在家，艾悠也有些犯懒。
约了林墨含出去吃东西，现在西垚和林墨含感情升温，整天腻在一起，自从林墨含和西垚在一起之后，整个人都更有生气了一些。
十一二月的天，A市的天也总是黑沉沉的，凉风吹过，艾悠缩了缩脖子，拉起拉链，脚步加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哎哟，这路怎么那么滑啊！”
“疼死我了，年轻人，拉我一把。”
地上半躺着一位老人，年纪和奶奶差不多，只不过看起来要健朗一些，身上的衣服也很平常，头发花白，耳上带着一对复古的翡翠耳环，看起来应该是很多年的老东西了。
她一手扶着地面，似乎是磕到了腿。过路的人要么都绕的老远，要么在旁边看着不敢上前。
“谁来拉我一把啊！我站不起来了，年轻人，你扶我一把吧！”
过路的人指指点点，似乎都在怀疑这位老人是不是碰瓷的，毕竟现在网上有太多的人被碰瓷讹诈过，谁都不敢主动上前。
艾悠看了一眼，急忙上前询问：“老奶奶，你怎么样？是摔到腿了吗？”
老奶奶见终于有人过来扶起她，有些激动的拉着他的手臂：“我……我从这个石阶上磕下来了，摔到了膝盖，疼死我了。”
说着老奶奶就开始哭了，“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嘴里一直重复着疼，艾悠也有些心焦，查看着老奶奶的腿，也没有哪里流血，可能是年纪大了，随便磕碰都是大伤。
“那奶奶我送你去医院吧！您有您家人的电话吗？我给您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老奶奶眼神茫然的看着他：“家人？什么家人，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啊？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说着她呜呜哭出了声，紧紧拽着艾悠：“小孙孙，奶奶带你去买好吃的。”
艾悠蹙眉，老人家肯定是年纪大了不记事，自己跑出来却不记得家是哪里的了。
“小伙子你别多管闲事，我们帮她报警就行了，万一是碰瓷的，你亏不亏啊！”
“就是啊！出门在外还是长点儿心眼。”
“不行啊！万一她真磕到了腿，这么冷的天，要让老人家这样待在外面吗？”艾悠可做不到。
“奶奶您有手机吗？把您的手机给我。”
老奶奶似乎听不懂他说的手机是什么意思，翻了一下她的包除了一瓶水和几块咬碎的饼干，什么都没有，一分钱都没有。
他瞬间有些心疼，都是什么家人啊！
年纪这么大的老人，身上也不给她备个手机或者联系方式，走丢了也能找到，这什么都没有，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你看，奶奶还有钱，奶奶给你买糖吃。”
老奶奶把他认成了自己的孙子，从内兜里捞出几张一块的钱，悄悄的跟他说带他去买糖吃。
艾悠眼眶有些发热，想到奶奶小时候就是这样对他的，同情心被激起，扶起老奶奶。
“老奶奶，我先带你去派出所，让警察叔叔帮你找家人。”
他看了看前面的转口，他记得之前在那边有个派出所的。
“哎哟，我的腿好疼啊！”
艾悠扶着她，老奶奶不胖不瘦，只是穿着厚重的大衣看起来有些笨重。
他半蹲下身：“奶奶我背你。”
那老奶奶倒是不客气，直接就爬上了他的背，动作看起来还比较灵敏，丝毫没有刚才跌倒的那样孱弱。
艾悠有些奇怪，也没多想，背着老人家就往派出所放向走。
他没看见，在他背上的老奶奶，此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老奶奶，我们马上就到了。”
背上的人没有回应，艾悠转头看，老奶奶已经睡着了，“这么快就睡着了，待会儿到派出所怎么问话啊！”
进了派出所，老人家还是没醒，警察也没办法问话，艾悠只能描述自己遇到老人家时的情况，别的他也不知道。
“好的，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老人家怎么叫都叫不醒，只能麻烦你现在这里等一下，待会儿老人家醒了之后，我们再和老人家确认是怎么回事。”
艾悠神色踌躇，天快要黑了，那他不是得等很久。
看他犹豫的神色，警察叔叔也歉疚笑道：“不好意思，因为是你把老人家带过来的，我们只是要等老人家醒了之后，再次确认，所以只能耽误你一些时间。”
“那好吧！”
其实他也有些不放心，求个安心，那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他走到老人家旁边坐下，看着老奶奶的睡相不禁发笑，这样坐在凳子上也能睡着。
他扶过老奶奶，靠在自己腿，让她睡的舒服一些。
也真是奇怪，怎么会叫也叫不醒，难道老人熟睡的时候都没有意识？
等了一个小时，电话响起，他赶紧按下接听键，眼神看了看老奶奶，接起电话，听到沐天子的声音脸色变得柔和。
“那你加班到几点？”
“可能十点以后吧！乖~你先睡，暖好被窝等老公。”
艾悠耳尖微红，“去，谁老公？”
“昨晚你不是叫了一晚上吗？怎么现在不认了？不认等会儿我回去让你认。”
“好好上班吧你。”说着艾悠就把电话挂了。
他腿都麻了，可是又不敢动，怕老奶奶不舒服，只得自己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