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连夜赶到了南城。一路的颠簸,萧訸身上的药力提前失效了。
“给我停车。”萧訸喝住车夫。当他看到四周外面熟悉的景象,又联想到温言臻晚上的举动,心里猜到了真相,胸中有一股怒火在熊熊燃烧。“原路返回!”
“公子,这……那位姑娘有交代,一定要……”
萧訸冷冷打断车夫的话:“我给你双倍银两,马上返回!”
车夫遵照命令,驾着马车返回到了百花村原来的客栈。
掌柜见到萧訸,一脸欢迎的样子,“哟,公子您回来了?”
“温言臻呢?”萧訸怒气冲冲的样子。
“哦,那位姑娘啊,”掌柜见萧訸脸色铁青,谨慎而言,“昨个儿夜里公子你走后,她就退了房离开了。”
萧訸闻言,向掌柜抛去一锭银子,“快给我一匹快马!”
温言臻走夜路,到了一个集镇上。这是荣城最繁华的市镇——千里镇。她也顾不得休息,早些完成父亲交代下来的任务,之后便可游历山河,任己逍遥了。
锦云阁是‘碧云天’的分支,分布于江南大大小小的集镇,使华云庄的丝绸生意能够遍布更深更广。每一年温家便会不定时派人去各个锦云阁查点生意,盘点盈亏。
千里镇虽说是荣城繁华的地方所在,但也有贫有富,而且乞丐的数量倒也不少。温言臻看到,锦云阁的门槛上正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乞丐,衣衫破烂,脸上手上黑呼呼的一块一块,但若洗干净了,怕也是个清朗少年。
“去去去,又是你这个小瘪三!又想找揍呢?”一个衣着较为华丽的男子捋着袖子呵斥道。
温言臻眼尖,一下就认出这男子身上所穿的华服是由华云庄的丝绸裁制,而且是上好的锦缎。
小乞丐拽着头,全然不理会那男子,还摇头晃脑地坐进了屋子里面。
“嘿!你个臭乞丐,锦云阁是你这等下贱人进来的地方吗?来人,给我打出去!”华服男子气急。
小乞丐连忙大喊道:“噢——华云庄财大气粗,打死弱乞丐咯——”
这一喊倒是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给我打!”男子气得眉毛都抖动起来。
“慢——”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皆转向声音的源头去,只见温言臻将小乞丐拦在身后。
“你是什么人,不要强出头。”男子目光扫来。
“这位是李炳李掌柜吧?”温言臻浅笑道。
“你是?”男子听温言臻直呼自己的名讳,心下怀疑。
“我是温言臻,我受父命替大哥来此。”
“哦,是大小姐啊,李炳失敬失敬。”华衣男子名叫李炳,是千里镇锦云阁的掌柜,任命数年。
“李掌柜客气了。”温言臻依旧浅浅地笑着,“李掌柜何必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呢?”
“大小姐有所不知,这厮屡次三番来店里捣乱,叫人可恨呐。”
小乞丐听言,轻哼一声。
“不管怎样,还请李掌柜此番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这个少年。”温言臻道。
“既然大小姐都发话了,我李炳哪敢不从呢?”
“谢过李掌柜。”
“大小姐,快请店里坐吧。”
“不急,我还有话要与这少年说。”温言臻望着小乞丐弯了弯嘴角。
小乞丐眼里有些疑惑。
温言臻幽幽开口:“这位小哥,我想跟你说的是,华云庄并非如你所谓的‘财大气粗,欺负弱小’,相反它倒是用它的财力帮朝廷帮江南许多忙。就说那前些阵子梧城的瘟疫吧,整座梧城患乱之后需要大量的银两来重建,而其中大部分便来自华云庄。温家之人绝不仗势侮人。”
“就算你们温家都是大善人,可不代表这锦云阁里的人也是好人,起码我小马儿不认为这李炳是好人!”小乞丐朝李炳的方向啐了一口,走了。
李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碍于温言臻在场不好发作。
周围的人都散了去。一阵疾速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温言臻转眸看去,整个人瞬间僵硬。
萧訸看到温言臻,急拉缰绳,跳下马,带着填胸的怒气来到她面前,硬压着嗓门说:“温言臻,你就这么想要推开我吗?”
温言臻心中有愧,低下了头去。
“你看着我!”萧訸捏紧她的手腕低喝,“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个笑话,一直被你拒绝却还一直缠着你?”
温言臻依旧低着头,不发话。
“你说啊!”萧訸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你放开我。”温言臻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但萧訸偏偏不松手。
“放开你?”萧訸倏地嗓音有些破碎,陡然松了手,“是我蠢笨,早就该放开你,却偏偏执着着不该的执着。”
温言臻的手已然被捏红,听到萧訸的话,她的心骤然紧缩,那么紧,那么紧,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也许此去经年,他再也不会为她奔走。那一种紧搐的痛快要将她吞没,但她决不能表现出来,她一定要在他的面前坚持住。
看着温言臻淡漠的反应,萧訸的脸上浮现自欺欺人的讥诮的笑容。原来,在她心目中,他竟然如此微不足道,一直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