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这个意思。”言昀真的很无奈，不过之前的劝告已经足够，既然顾拂书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阻拦，只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言昀满脸颓废，对下属的不听劝告表示万分痛心，一边心里暗暗盘算着，要怎么才能知道顾拂书和这人的关系。

　　“哼。”顾拂书没有再分给言昀半个眼神，径直向顾寻姝走去。

　　“顾拂书，你自己想清楚了！”言昀不傻，听了两人的对话，自然猜出两人早有交手，只是猜到是猜到，即使顾拂书这么说，他依旧要劝。

　　“我说了，这件事不用你管。你可以走了，等我这和这位先生谈好事，会去警局办离职手续的。”顾拂书语气稍缓，她也不是真的要离开警局，刚刚言昀提到程云的那种语气让她下意识反驳，只是现在还是要看看这位GS到底是谁，为什么自己会对他那么熟悉。

　　也许等知道原因之后，她还可以跟GS打一架。

　　之前没有和他打起来，一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二是没有充足的时间，三是没有再见到本人，所以扔得下来与他打一架的想法。

　　可现在人就在面前，再加上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如果事情打探清楚了，顾拂书觉得自己要是没跟这人打一架，大概是因为做梦了。

　　“你叫他她什么?”顾拂书和言昀正说着，另一边的顾寻姝却不是很好了。

　　他刚刚听听见了什么?

　　这话自然是问言昀的，可惜言昀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言昀见顾拂书这架势，联想起这一个月来，她偶尔流露出的暴脾气，大概猜出顾拂书是要和眼前的男人打一架。

　　顾拂书的武力值他见识过，至少可以跟他打个平手。

　　当然，这个平手是指言昀没有因为要掩饰而故意装弱的情况。

　　只是这个局面，让他走，言昀着实不好意思。

　　有种丢下自己女人落荒而逃的感觉。

　　虽然顾拂书不是他的人。

　　哦，好像也是，言昀成功在三秒钟内把自己绕晕了。

　　“你叫她什么？”顾寻姝很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只是脸上没有带着微笑。

　　不为什么，就为他刚刚听见的那个名字。

　　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好。

　　至于是什么不好，也许已经知道，只是不敢去想。

　　如果是真的，那他这几个月来做的事又算什么？

　　“什么叫她什么？”言昀终于反应过来顾寻姝是在和他说话，皱了皱眉头，不是很明白顾寻姝在问什么？

　　听他们两的语气，明显早有交集，难道这人连顾拂书的名字都不知道？

　　然而顾寻姝还真不知道。

　　他向来不在意这个。

　　顾拂书在他眼里是个有趣的同类。

　　但也仅此而已，名字是不需要知道的。

　　总归是要死的。

　　那便无需太过在意。

　　原本已经甩开言昀手的顾拂书停下，神色不明地看向顾寻姝。

　　感情这人根本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搞事情了。

　　按理说，顾拂书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是更想要揍眼前这位GS的，但莫名的，顾拂书就是觉得这人的脾性有些对她的胃口。

　　前几年，她的性子也是这般不将人放在眼里。

　　太过自傲，所以觉得无需在意其他。

　　“看来这位先生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没关系，我做个自我介绍。我是顾拂书，拂尘的拂，家书的书。”顾拂书心情好了些，难得做了一回正经的自我介绍。

　　“顾拂书？拂尘的拂，家姝的姝?”顾寻姝低声念了一遍，声音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却狂喜起来。

　　表现在心里，也表现在脸上。

　　原来，她真的活着。

　　十年来，虽然他告诉自己她一定还活着，但也知道着只是自欺欺人。

　　从来只是个奢望。

　　顾寻姝的名字是慕憬钰。

　　憬字，意为得意的。

　　钰字，意为珍宝。

　　他也的确是父母的珍宝。

　　只是向来孤僻，不得他人喜欢，那些奴颜婢膝，大着肚子的商人，衣着华丽的小姐，表面上夸着他聪明伶俐，贝蒂里却又是百般咒骂。

　　他都知道的。

　　他的父母，有钱，有权……也有弱点。

　　所以那些人，因着他的父母，不得不得巴着他，讨好他。

　　但也会有相反的。

　　那一天大概就是这样。

　　从宴会上被抱走。

　　丢进小而窄的屋子。

　　里面似乎还有很多人，也许是孩子，有细如蚊呐的哭叫声，还有怪异的味道。

　　很挤。

　　慕憬钰记得的大致是这样。

　　然后就被带到破旧的屋子里，学习怎么看人家的脸色，怎么讨好别人，怎么……勾引别人。

　　他自然是学不会的。

　　从来只有别人看慕家小公子的脸色，讨好他，哪里有人能让他讨好别人的份。

　　所以刚去的第一天，慕憬钰没有吃到饭。

　　他不傻，甚至相当的聪明。

　　他知道，这群人带走他，无非是拿他威胁人或拿去卖两种用途。

　　那么，他们总不会让他死。

　　饿也不会一直饿着他。

　　所以慕憬钰才坚定自己的做法。

　　那天晚上，他已经做好准备，饿三天的准备，可是傍晚，有人开了门，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滚了进来。

　　里面包着白色的，圆圆的东西。

　　慕憬钰伸手去捏，还软软的。

　　抬头看，只看见一个背影。

　　小女孩的背影。

　　这个东西，早上的时候，他看那些管教他们的人吃过，其他孩子吃的都是剩菜剩饭。

　　慕憬钰很犹豫要不要吃。

　　但是的确很饿了。

　　所以他就吃了。

　　有一点温温的。

　　还有点甜甜的。

　　后来，那些人确实又饿了他很久，但每天晚上，那个人都会给他丢来软软的馒头。

　　馒头这个名字，是他从那些小孩嘴里听来的。

　　他甚至开始有些喜欢这样的生活。

　　他的确是不喜欢之前的那般生活。

　　所有人都是虚伪的，父母相爱，爱他，但更爱彼此。

　　他在他们眼里，是他们相爱的结晶，所以需要爱护，所以是珍宝。

　　除此之外，大概是没有其他的意义。

　　他向来敏感，又早熟，所以他都知道，所以哪怕有人对他表里不一，他也从来不会告诉父母。

　　所以就是孤僻，所以更加不讨别人的喜欢。

　　奇怪的很，即使父母抽一小时的时间陪他聊天，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慕憬钰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疯魔了。

　　那些人也许是看他不为所动，也没有在要求他去学什么，改成让他去干活。

　　就这样过了两年，慕憬钰对这里越来越熟悉。

　　也从那些管教他们的人的嘴里套出一些话。

　　比如，那个小女孩姓顾。

　　比如，那些小女孩很聪明，教什么都会。

　　比如，她是一位富商点名要的。

　　再比如，她在这里有很高的地位。

　　所以她才能拿到那些人都省着吃的馒头。

　　所以她才能在傍晚把东西丢给他吃。

　　所以那些人即便猜到有人晚上给他送东西吃也不敢去抓人。

　　来到这里的第二年，慕憬钰已经放弃当初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

　　这里很好，没有人会对他虚伪的笑，有队他很好的人。

　　那个姓顾得小女孩叫什么他不知道，因为套不出话来，只是有人会叫她阿姝。

　　也许这是她的名字。

　　慕憬钰总是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其实阿姝不止对他一个人好，这里所有的孩子都喜欢阿姝，因为阿姝常常帮他们。

　　慕憬钰知道，他能感觉出，阿姝不是真的对他们好，所着说，是真的对他们好，但对他们好别有目的。

　　他能看得出来。

　　甚至阿姝对他的好也是抱有目的的，但他不在意。

　　他以为，他能这样一直呆在这里，直到长大，成为这里的一员，或者被卖出去，他的皮相很美，他知道。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阿姝要逃。

　　那天正是盛夏，他躲在高墙旁一棵树下。

　　那些平日里管教他们的人，拿着棍子，追着人。

　　追着阿姝。

　　嘴里喊着“还敢跑，赶紧停下，不然打断你的腿！”

　　他终于明白阿姝想要什么。

　　她想要离开这里。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也许也不曾因为他对这里有半分留念。

　　本来的，只是作为必要的棋子罢了。

　　如果逃跑失败，帮她求情的棋子罢了。

　　那些人已经离阿姝很近了。

　　阿姝平日里很喜欢笑的，她现在也笑着，但是脸上有粘稠的红色液体。

　　衣服上也有，发出很浓的血腥味。

　　她手上拿着小巧的水果刀，上面也是红色的液体。

　　慕憬钰还是站出来了。

　　阿姝已经要被追上，看见他出现在面前，眼前一亮，加快速度冲了上来，把他举起来扔了出去。

　　墙不是很高，它的作用只是挡住小孩，所以慕憬钰很容易被扔了出来。

　　是软软的土地，所以虽然会疼，但没有流血。

　　阿姝扒拉着墙，红着眼冲他喊:“你TM赶紧给我跑，敢被他们抓住你就完了！”

　　阿姝的身子开始往下掉，慕憬钰看见她的后面有人在拉她，但她一直抓着墙。

　　已经有人要翻墙过来抓慕憬钰了。

　　慕憬钰身上很疼，但是已经爬起来，转头要跑，他其实已经很高了，一米六左右，腿很长，但是他还想问一个问题。

　　“阿姝，你叫什么?”慕憬钰回过头，大声的喊。

　　“艹，赶紧跑，你停什么！我叫顾拂书，拂尘的拂，家书的书！”顾拂书原本已经放弃挣扎，仍由后面的人将她拖下去，但慕憬钰一停下来，她不得不用脚去踢那些从他旁边要翻墙出去的人，把他们往里面踢。

　　“你等我！顾拂姝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等着！”慕憬钰又看了顾拂书一眼，往外跑去。

　　也许是幸运终于降临在他身上。

　　慕憬钰成功得到别人的帮助回到家里。

　　两年的时间，家里的仆人换了一批，已经没有人认得出来。

　　慕憬钰在在门口一直等到早上三四点，才看见他的父母回来。

　　饶是他这两年对父母没有太多思念，但在陌生的地方生活了两年，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即将见到自己的父母，也难免有些开心与思念。

　　然而他看见父亲扶着母亲下车，两人脸上带着开心的笑，慕憬钰努力想从他们脸上找到一丝开心的痕迹。

　　可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怎么会有呢。

　　慕憬钰原本露出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回小时候的阴沉。

　　他自黑暗处走出，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父亲、母亲。”

　　那天晚上，所有H国的人都知道慕家的小公子回来了。

　　慕憬钰收回思绪，抬头看顾拂书，眼神渐渐温柔下来，顾拂书后面当着电灯泡的言昀忍不住一抖，有点被恶心到了。

　　完全get不到这位的点呐，莫名奇妙笑成那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完全理解不了好吗？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言语昀表示自己真TM不能接受这种眼神。

　　虽然不是对着他的，但在他这个角度看来，就是对他啊！

　　不自恋的言昀这辈子都不想自恋了。

　　顾拂书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单但感觉出了慕憬钰的变化。

　　特别在眼神上。

　　“你好，我……我是慕憬钰，阿姝。”慕憬钰松开手，被压在车门上的梁依梦倒在地上，地上蔓延着血迹。

　　顾拂书眼神一变。

　　作为全场最佳的电灯泡，言昀现在当然不能出声打扰。

　　“你好，慕先生，不过，你能不要再碰地上的人吗？”顾拂书语气也开始变化，但并不明显，所以言昀虽然发现了，但并不确定。

　　至于慕憬钰，在他眼里，无聊论顾拂书现在是什么样的，她也永远是正常的。

　　“当然，阿姝说的，我一定照做，阿姝，你……还记得我吗？”慕憬钰果然没有去扶地上的梁依梦。

　　顾拂书原本估摸着这人杀了梁倚梦还在这里等她，应该是为了挑衅她一番，在这个时间让尸体里的血液凝固一些，然后才带回去。

　　可现在慕憬钰的这番话，却有点超出她的意外了。

　　其实不是有点非常。

　　顾拂书皱眉，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但现在这个场面，怕是她说要走，眼前的慕憬钰也不会同意，听见他的问题，她微微一愣，动了动自己的记忆，确定自己没有给对眼前人留下什么印象后，才开口。

　　“慕先生怕是认错人了吧，我没有见过你了，不知可不可以请慕先生先离开呢？”顾拂书就这着这人刚刚说过的“阿姝的话我一定照做”给他下了个坑，说翻脸就翻脸，仿佛不记得自己刚刚说过要和慕憬钰回去。

　　如果说之前还是似是而非，那么现在顾拂书就确定了，她一定认识慕憬钰。

　　但又想不起这张脸是在哪见过的。

　　顾拂书改了主意，她还是自己再想想吧。

　　跟着这人会去什么的，还是算了。

　　任性的顾拂书同学已上线。

　　若是平时，顾拂书可能还会有兴趣与他绕一绕，估计还会支开言昀，跟这位慕先生好好探讨他前几次作案的设计，只是这次，的确是不行。

　　“当然，我说过了，阿姝要我做什么否都可以的，那么，阿姝，下次见。”慕憬钰不意外顾拂书会让他走，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不过，阿姝，这辆车我可是要开走了，希望下一次的见面快些来临。”慕憬钰想向离他不过几步之遥的顾拂书挥挥手，打开黑色的车门，很快不见车影。

　　顾拂书上前，把四五十斤的梁依梦抱起来，尸体已经冷了，这次无疑又是她输了，但顾拂书现在无暇去想这个。

　　她将手中的梁依梦报到车上，也不管言昀投来的调笑眼神，就要跑开。

　　这个时候，她是不会让除了阿云以为的任何人开车送她的，所以只能跑走。

　　然而手机想起，顾拂书不想接，但看了备注，还是接了无他，备注是GS。

　　就是那位慕憬钰。

　　“喂，慕先生还有什么事吗？”顾拂书拿着电话，脚上自然没有再动。

　　“阿姝，你现在还在那里么？”不知道为什么，顾拂书觉得，电话那头的慕憬钰好像有些紧张。

　　“在啊，慕先生有什么事？”连“吗”都不想出来了，顾拂书的意思很明显，没有事就挂了吧。

　　不过慕憬钰还真有事。

　　“阿姝，你现在往左边走几步可以吗？我想给你看样东西，很快的，你再走几步。”顾拂书皱着眉，好歹没打慕憬钰的脸，依言向左边挪了几步。

　　“好了，你要给我看什么？”

　　“阿姝先别急，那个，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里你远么？”慕憬钰小心翼翼的问，生怕顾拂书把他的电话挂了。

　　“远，他还在原地，你要给我看什么？”顾拂书撒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言昀离她最多也就十米左右。

　　远个毛线球啊。

　　“好，那阿姝准备，往那个人的地方看哟～”慕憬钰轻笑一声，不给顾拂书反应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顾拂书猛地回头看言昀，他站在那里打电话，手里扶着梁依梦的尸体。

　　那么，慕憬钰要给她看什么？

　　顾拂书今天第N次在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没过多久，预感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