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罪人欢歌,无辜者亡

  那天天气仍旧是不好的,准确来说已经好久不见晴天了,笼罩在槐城的乌云梅雨,就像是压在人们心上的一块心病,死亡的危机包围着他们。

  有人在侥幸,有人在沮丧,但再大的罪孽也不会让这偌大的城停止运行吧,也是,这么多年了,要不是这次事情搞大了,根本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有人说,我有罪。”陈禹遥带了手套的手抚摸过金属的扶梯,平淡的陈述着一个事实,皮制的骑士靴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声音仿佛敲打在人心上,离得越来越近了。

  大厅跪着的人猛然抬头,一张脸上混杂着血与泪水,看不清了本来的样貌,只有那双瞪大的眼睛里,映着男人略显单薄的身影,还有溢出的恐惧和绝望。

  陈禹遥棕褐色的风衣因为窗外的大风而吹起,凌乱的头发有点颓意,“然后,你知道他的下场吗?”

  跪着的家伙颤抖着,嘴角微抽,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可声音太小,还没传进男人的耳朵里,就被风吹散了。

  男人剑眉挺鼻,薄唇,到是有几分帅气,就是不太明显,不过那双妖冶的凤眸如利刃一般划破了对这张脸的记忆,这个人,很妖,很帅,但也很让人害怕。“千刀万剐,钝刀凌迟,肉烹喂畜,人骨撮粉。”

  “他说,我是个,不折不扣,黑心黑肝的魔鬼。”陈禹遥已经走到了大厅,“可是我不承认,因为,魔鬼?噗哈哈,怎么可能?”

  “我那么虔诚的信仰着神,纵有万般罪过,都是在为神而为啊。你们对我的评价有什么重要的?都不过是一些杂碎罢了。”

  男人笑了,几分病态,更多的却是那种对神的义无反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义无反顾。

  离那个跪在地上的家伙越来越近了,男人终于听清了他要说的话,“付清司。”

  那个家伙声音沙哑的不像样子,听着就像刀刮耳朵一样,简直折磨人,连男人也有点听不下去,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

  “你在叫我的名字?付清司,真是一个有些怀念的名字啊,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清官一生寒瑟随,宦臣几语当为司。’说的,还真是有理。”陈禹遥掐着那人的下巴,“倒是你,从哪里得到了这个名字?算了,不重要的事情,一个都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记得的名字罢了。”

  “说起来,于华盛,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是宦官妄臣,我杀人,不需要道理。”

  “也是,这么多年了,我杀人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了,杀了就是杀了,一群废物而已我杀人,自然是他有该死的地方。”

  “付清司!我不是于华盛啊!!!我叫于安颉,是于华盛的远方表亲!真的!你看我,你仔细看我啊,我的脸和于华盛只是有些相似,真的不是他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别傻我好不好,我求你了,只要你不杀我,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啊。”也许是对死亡的恐惧,他一口气把这一串话喊了出来。

  “……”一阵沉默,他扬起了头,看着天花板,还是窗户外那阴沉的天,就没人知道了,于安颉跪在地上抬头根本看不清他的脸,站起来却还不敢,又是一阵低暗的笑声从他的嘴里传了出来,“啊,我知道了,不过,无所谓吧……我只是,想平息神的怒火罢了,至于贡品是谁,我,无所谓啊。”

  “你不是说你杀的人都是该死的吗?那我呢?我是个无辜的啊,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绝对不会把事情说出去的。”于安颉跪在地上,抬着头那张满是血与泪的脸上,眼睛里是满眼的哀求。

  “你该死不是说你罪当该死,而是说我觉得你该死,我需要你该死,神也觉得你该死仅此而已。”

  “为什么不试试反击呢?你很像是被驯养的家畜,被这个世界驯养的家畜,神啊,你低头吧,那你来看看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你来救救我吧,来解脱我吧“

  “神?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不救救我?为什么?神啊!请救救我吧……”于安颉炽热的说,就像是一个愿意风险一切的狂信徒,又谁能想到前一刻他还是个连神为何物都不知道的家伙呢。

  “呵。”陈禹遥认真的盯着他,那种眼神让于安颉感觉毛骨悚然,就像是疯子,变态?他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神多么忙啊,而我们这么渺小,神哪有功夫来救我们?所以,只有努力的,不顾一切的向上爬,才有可能被救赎吧。”

  “真的吗?”于安颉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陈禹遥,反正没有回应,他似乎放弃了,听天由命了,不再挣扎了。

  安静的就像死了一样,不过陈禹遥根本不用去摸一摸呼吸什么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只不过是沉默着。

  别墅外传来警车的鸣笛声,这种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了,没几天就会听上几次吧,还真是有点烦了,眼睛微垂,拖着于安颉的腿,走向没有窗的墙,在一面壁画上敲了几下,一条暗道露了出来,付清司拖着于安颉就离开了别墅。

  于安颉仍旧很安静,就这样随着陈禹遥拖着,也不吵也不闹,身上的伤口很多,却早就止住了血,连最后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来,他大概是心死了吧。

  他总是这样,小心翼翼,万事俱思,每个临时住所都会有几个方便逃生的暗道对他来说真是在正常不过了,毕竟狡兔都有三窟呢,何况是他。

  一个小弟开车等在暗道另一头的出口接应陈禹遥,这是惯例了,不管他还没坐在车上,就听见小弟在骂骂咧咧的说,“妈的,死条子,多管闲事,真™烦!”

  多管闲事吗?一条人命,在他们这种人的心里,还真是一文不值,因为,已经习惯了吧。

  还真是冷血,鱼吃虾,虾吃泥,不过是天道循环,他信仰着神,一个连具体是何都不知道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