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孔玉澜一行人休息完毕后整装待发。
“娘亲,你忘了拿满儿的换洗衣服。”魏满看了看后座空落落的突然想起来忘了东西,在这之前,孔玉澜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遍客栈了。
“哎呀,我又忘记了。”
孔玉澜拍了拍脑袋,一大早她就总不在状态上。
“娘亲歇歇吧,满儿自己去拿。”话刚说完,魏满就小心翼翼的翻下车,跑向客栈内。
沈万里挪开看着魏满的视线,朝孔玉澜道:“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是在担心洪歆,沈伯伯,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看一眼。”
“回去?”沈万里摇了摇手,否决了她这个想法:“你要回去又得赶好多路,孩子吃的消么,再说洪丫头身边肯定跟着人保护她的,你现在去找我想也找不到人,这样,你写封信,等下到了驿站你就能寄给楚晋佑问问洪丫头的情况了。”
孔玉澜沉思了会儿,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按照沈万里说的写了封信,待魏满回来后他们再次踏上回晟国的路途。
已到了八月的季节,酷暑难耐之下,远在皇城的朱熠钧七日前便命人准备起驾前往西南方向的庐山县避暑。准备好后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的朝避暑之地赶去,先帝在位时就派人在庐山县最阴凉之处盖了一座庞大的山庄名为“淳德山庄”。
“庐山”本是一座雄伟壮阔的大山,山脚下的村庄也因此得名为庐山村,后因先帝巡防留宿后,逐渐发展扩大成为了“庐山县”,庐山县虽说只是一个小乡县,却因是夏日时,皇帝常来之所变得远近闻名,许多富甲一方人士还在此处造了林园也用来避暑。
“吕公公,这次随驾之人众多,是否都已安排妥当了?”皇帝朱熠钧一手捻着棋子,眼眸处增添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深沉,他看着案几上的棋盘问道。
吕公公弯着腰,行了行礼回道:“启禀皇上,全部都已安排妥帖,还请皇上放心,内务府的新上任的戚总管为人做事很是稳重周全。”
自从太后失势,朱熠钧撤换了所有太后手下的眼线与人脉,一改往昔畏畏缩缩的处事之风,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把持朝政。
淳德山庄最左边的一处是郡王爷朱渊清的住所名为“雨落轩”,一共设了四间屋子,一间作为书房,还有三间则是卧房。
“哇!真不愧是皇家所造,连王爷住的地方都如此气派的奢华,堂姐你看!还有庭院呢!”殷婷婷走在最前,一进雨落轩就大声感叹。殷丹青本是不想带着她的,只因她说话直白怕殷婷婷得罪人,可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也只得答应。
身后朱渊清手中抱着孩子,殷丹青则是跟在身旁看着眼前的女子乐不思蜀的模样也跟着笑了。
“王爷为何不让婷婷跟她们住在女眷处?”方才内务府的人本打算将殷婷婷独自安排一间住所,与嫔妃住的地方相近。
“婷婷本就是我们带来的,她人生地不熟,我想还是让她跟着你这个堂姐比较妥当,若是真和嫔妃住的近,对她未必是件好事。”朱渊清看向殷婷婷,眼神含有深意。
殷丹青沉默些许后,点了点头:“还是皇上思虑周全,婷婷生性喜好自由,皇宫的确不适合她,叔伯与叔母已经在为她物色合适之人,也该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堂姐,堂姐夫,你们在说什么呀,看着我笑的如此诡异。”殷婷婷奔奔跳跳走到他们身旁,挽住殷丹青的手,笑的欢乐。
“我们在说你的人生大事啊。”殷丹青看着她笑面怡人。
殷婷婷忽的松开了手,脸色大变:“堂姐!怎么你也这样,我如果要嫁一定是嫁给如意郎君,才不要你们的随意指婚呢。”她双手插着腰,气鼓鼓的说着心中的不满。
“我们也只是给你物色着,万一有好的男孩子你也可以……”
殷丹青还未说完,殷婷婷一脸烦躁两首捂着耳朵:“啊呀,我不听,我不听,我要出去逛逛!”说罢她转身走出了雨落轩。
“诶!婷婷……”
山庄内有一处风景极佳之地,这里设有亭台楼阁,夜晚点上一盏烛灯,徐徐凉风吹来丝毫感觉不到是夏天,早晨太阳升起之时坐在阁中,可以观赏山色的的宏伟。
“真讨厌!”殷婷婷摘下一朵艳丽的小花,生气道,身后的树杈上叽叽喳喳个不停,她皱着眉抬头看去,原来树上有一群鸟窝。
殷婷婷环顾四周,见没有人,踩着树就往上爬,一窝毛茸茸的小雏鸟陷入眼前。
“哇!好可爱。”看见它们殷婷婷的表情瞬间豁然了许多,刘海随着微风飘荡,她一个转身坐在一根结实的树干上,向北望去庐山的壮丽景象让她震撼不已。
突然,她眼角余光看到远处好像有人走来,一个转身缓缓爬下树。眼瞧着已经到地下,脚下一个踩空向后倒去。
“啊!”殷婷婷睁大双眼大叫着,心想自己肯定要摔倒了。
来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撑住她的腰部。殷婷婷睁开双眼,一名长着胡须,眼睛深邃,俊朗刚毅的男子陷入眼前。
“谢,多谢公子。”殷婷婷的脸刷的一下,红色泛到耳根。
“没事,以后小心点。”男子冷漠道,随后抬起头看向树杈,“上面有雏鸟?”
殷婷婷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目不转睛,知道男子再看向自己才反应过来是在与她说话。
“奥,奥,是,是的,有一窝雏鸟,很可爱。”殷婷婷语气柔和,眼神娇羞。
男子轻声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一勾,背着手随后离去。
殷婷婷视线一直跟随着他,被刚刚那一抹笑给打动,心脏似乎不受控制“噗通噗通”的跳着,仿佛一百个兔子在胸口般。
夜幕降临,山庄的湖心亭内灯火辉煌,传来阵阵歌舞声。所有人都聚集在亭中觥筹交错,美食佳肴。
殷婷婷也在亭中看见了今日救她的男子,当二人对视时殷婷婷娇羞的低下了头。
“婷婷,怎么不吃的?”坐在身旁的殷丹青见她不动筷问道。
殷婷婷侧过头靠近殷丹青轻声道:“堂姐,你知道那边的那个男子是谁嘛?”
殷丹青顺着殷婷婷指的方向看去,瞳孔微微一怔,“他,他便是魏离。”
“什么!”殷婷婷惊声道,一旁的人奇怪的看了看她,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忙捂住嘴,眼神中充满诧异,原来他就是伤了殷丹青的人,她又靠近殷丹青,放低声道:“可是,我看着他人倒是挺好的。”
殷丹青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默默的夹了几道菜给她:“吃吧,你今日都没怎么吃。”
殷婷婷嗯了一声,低头吃着菜,时不时抬眼瞄着对面的魏离。
而魏离早已察觉到对面的女子在看着自己,却不以为然,忽然,他闻到一阵幽香,迅速的转过头去寻找香味来源,只见殷宁身后站着一位不起眼的婢女为他夹着菜,魏离眼神微微眯起,缓缓转头饮下一杯烈酒。
另一边,正在北处赶路的孔玉澜他们,行了一路也没有见到村庄或者乡县,离他们最近的也只有一座小庙宇。
“孔姑娘,沈伯,我们今晚就在这里歇歇脚可好,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怕……”车夫回头道。
孔玉澜掀开帘子,看了看周围漆黑一片也只有如此了,“好的,胡大哥那就将马车停在庙门外吧,也方便些。”
车夫点了点头。
他们几人将重要的行囊都提在身边,拿出几个蜡烛点燃,走近漆黑的小庙内。
“这地方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好多灰尘,还有蜘蛛网。”沈万里拿着蜡烛照亮了右方的角落。
孔玉澜应声道:“是啊,没事我们也就今天一碗,满儿,小心脚下。”她紧紧的牵着魏满的手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走到佛前,光线渐渐明朗,突然闪出一直人的手。
“啊!!!”
“怎么了,怎么了?”沈万里与车夫闻着叫声朝孔玉澜与魏满的方向走去。
孔玉澜抱紧魏满,捂着他的眼睛,怕有什么不干净的:“手,人的手!”
“吵死了!大吼大叫的干什么,扰人清梦。”手的主人烦躁的喊了一声,顿时周围安静了下来。
“娘亲,是那个坏人。”魏满听着声音便认出了此人。
“小鬼,你说谁是坏人!”男子起身吼道,孔玉澜抬起蜡烛,烛火照射下他的脸变得渐渐清晰。
“楚少主?你怎么在这儿。”
三人将蜡烛围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光圈,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你们往南,我也往南啊,只不过我单枪匹马的跑的比你们快些,但是跑死了洪歆的马。”楚绍辰整个人侧躺在地上,连夜的奔波让他睡得太沉,以至于他们走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孔玉澜低着头,眼神有些哀伤,语气保持平缓道:“你没有去追洪姐姐?”
“追她?”楚绍辰疑惑地看着她,“她不是回去了么,我与她也不是一路的,再说婚姻也解除了,我也自由了。”
孔玉澜心中堵着一口气,“难道朝夕相处真心爱的人还比不上一个许久未见的女子?你知不知道洪歆她,她患有哮证。”她是真的心疼洪歆,几十年的付出与爱,最后委曲求全却得不到对方的一句宽慰,只能默默承受与成全。
“哮证?什么是哮证?”楚绍辰不解的看着她。
孔玉澜刚要解释,就被沈万里插话道:“没什么,就是体质差点儿,好好调养就行。”
楚绍辰“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孔玉澜诧异的看了眼沈万里,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楚绍辰真相。沈万里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多说,孔玉澜思量之下也只好作罢。
隔天一早,一群人陆陆续续从梦中醒来,准备好行囊上了马车。
“沈伯伯,昨日为何不告诉他真相呢?”孔玉澜问道。
沈万里从窗户看向庙内之人,笑了笑:“说了又有何用,那样得到的不过是同情罢了,洪歆那丫头那么要强,怎会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只是带有同情之心,倒不如就此相忘不想见的好。”
孔玉澜这才恍然大悟,她这三年来都不知道洪歆的病情,洪歆她自己应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许楚绍辰不知道病情对洪歆来讲才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不能彻底忘记,起码能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与倔强。
“喂!老胡等等!”楚绍辰提起行囊叫住了车夫。
“少主?”
“那个,捎我一程呗,其实我也想去晟国看看婉儿也许会去那里。”
车夫为难的看向身后的车厢,孔玉澜与沈万里对视了一眼,沉默不语。
“要不这样,你们带我到能租马的驿站,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兵分两路了,如何?”楚绍辰眼神充满哀求之意。
“好了好了,小子,上来吧。”沈万里朝他挥了挥手,
楚绍辰开心的展开笑颜,上了马车。
“娘亲,我不要和这个坏人一起。”魏满一脸嫌弃的看着楚绍辰。
“喂喂喂,我说你这个当娘的是怎么教育的小孩,一口一句坏人,真没礼貌。”楚绍辰一脸不悦,双手环绕抱怀。
孔玉澜瞪了他一眼,随后低头柔声道:“满儿,要叫他楚哥哥,不可以叫坏人,知道嘛。”
魏满一脸无辜的点点头,“好,好吧。楚哥哥。”魏满是最听孔玉澜话的。
”诶,这才是乖孩子嘛!“楚绍辰凑过身点了点魏满的鼻子。
“啊!不能刮我的鼻子会变榻的,坏人,你就是坏人,欺负洪姨的坏人!”魏满拍掉楚绍辰的手,有些愤怒。
楚绍辰不以为然又点了一下魏满的鼻尖:“你骂吧,你尽管骂,你这个乳臭未乾的小破孩。”
“哎呀,你们别吵了……”
他们一路上就这么吵吵闹闹的,这个空旷之地都环绕着他们的声音,马车就这样一路向南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