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收留魏满

  “别后不知君远近,妾如菟丝断人肠。”

  沁娘颤抖的抬起沾满献血的手,她笑了,笑的是如此凄美。

  回想起那年与魏离第一次相见,她就爱上了这个英勇壮阔的男子。

  那年,她一身素装红衣,嫁到将军府以为依靠了好郎君,才知道是妾有情,君无意。

  “在这里!王爷,找到人了!”

  一名白衣守卫剑举胸前,谨慎小心点走进巷子中,发现了一名女子躺在地上,腹部的伤口周围的凝结成了血块。

  朱渊清等人听到叫喊声立刻赶到此处前来查探。

  “王爷,这名女子她……”

  “沁娘!”

  孔玉澜走在另一头,听到有沁娘的踪迹奔驰而来,挤进人群之中,这是她出将军府后第一次见到沁娘,却也成了最后一面。

  孔玉澜冲到沁娘身旁,双手不知所措的颤抖,腹部的伤口触目惊心。

  她捧着沁娘的脸,泪流满面,朝着人群处喊叫:“大夫!叫大夫啊!”

  “齐蕴,快,快去找北槐街的李大夫。”朱渊清着急的吩咐道身旁的之人。

  “是,王爷。”

  沁娘从昏迷中艰难的醒来,她听见有人叫她,这个声音很熟悉,气息奄奄道:“玉……澜……。”

  “我在,我在,沁娘你一定要坚持住,大夫已经在路上了,坚持住啊。”孔玉澜从袖口处拿出一块绢帕捂着沁娘的腹部,一手抹着泪水:“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我没怪你,没怪你。”

  沁娘痛苦的眉头听到这番话,微微舒展,她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右手颤抖微举,手掌缓缓摊开,一方丝帕落在地上。

  “沁娘!”孔玉澜紧紧抓住她的手,眼睁睁看着她闭上双眼,就此撒手人寰。

  “不!沁娘,你醒醒,想想满儿,你忍心让他没了亲娘吗?!”

  可无论孔玉澜怎么呼喊,已无法叫醒已经逝去的沁娘……

  朱渊清的人终于将大夫带到,大夫翻看了看眼睛,摸到颈部脉搏时叹息的摇摇头宣判死亡。

  孔玉澜无力的跌坐在地,将手中的白帕打开,上面用鲜血写着两行字:满儿交给你了,把我的尸体埋入城北雨涧村,千万不要告诉他。

  攥紧手中的帕子,孔玉澜现在能做的只有满足逝者的遗愿。

  她整理好情绪,擦干眼泪,朝着朱渊清道:“王爷,玉澜有一事相求。”

  “孔二妹妹,我会命人将她的时候抬回将军府的。”

  “不,王爷,请将沁娘的失身葬入城北的雨涧村,我想那是她曾经的故乡,她还让我隐瞒此事,不要告诉将军。”

  朱渊清沉思了一阵,点点头答允道:“好,二妹妹放心。”他满眼同情的望着地上的可怜女子,虽然素不相识,可那道剑上却十分刺目。

  回到郡王府,殷丹青还在内堂等候他们,半个时辰后她终于见到二人归来,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询问情况,“王爷,你们终于回来了,孩子的母亲找到了么?”

  “她……”朱渊清欲言又止,殷丹青的胆子一向小,不敢跟她说明如此血腥之事

  孔玉澜在旁黯然神伤,见朱渊清正要开口解释,便打断道:“没有找到孩子的母亲,她的信上说把孩子交予我来照顾,而且还求我千万别告诉魏离,想来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先照看这名孩子了。”朱渊清会意附和道。

  殷丹青见他们如此亲密无间,连回答个问题都要替代,倒是她孔玉澜如王妃一般,自己像是寄人篱下,脸色顿时变得阴暗:“罢了,我回房看看雨轩,那个孩子在孔大小姐房中。”

  见殷丹青神态奇怪,孔玉澜待她走后才悄悄问道:“表哥,你还没和表嫂说明一切?”

  “没有。”朱渊清表情也变得更为凝重:“以前的事太复杂,我不想让她跟我一起参与痛苦与纠纷,只想给她个平平淡淡的生活,看她逐颜欢笑……”

  孔玉澜却缓缓摇头,向门外走去,轻声道:“你真的觉得她这样开心么。”

  郡王府内院,孔玉蝶正坐在床边哄着怀中的魏满。

  “啊呜……呜呜”离开了亲生母亲的魏满哇哇大哭,豆大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哦哦,乖了乖了,宝宝不哭,宝宝不哭。”

  孔玉澜在门外就听见里头在嚎啕大哭,打开门走到床边:“姐姐,让我来抱抱,你自己也小心身子。”

  “好,当心着点。”孔玉蝶小心翼翼的将魏离递给她,自己如今怀有身孕,看着孩子如此伤心难过,她也跟着不好受。

  魏满在将军府中出了身边的照顾的婢女与沁娘,最熟悉的便是魏离与孔玉澜了,那时孔玉澜还是当家主母,便一直在梨花阁走动,果然经过孔玉澜这么一抱果然止住了哭声。

  “这孩子竟然跟你如此亲,诶?对了,她的母亲呢,找到了嘛?”

  孔玉蝶欣喜的看着魏离,起身握了握他幼小白嫩的手指,抬眼问道。

  “她娘去世了,是被人谋杀的,临终前她将这个孩子交付于我。”孔玉澜眼神伤感,一直以来她都十分同情沁娘的遭遇,虽然那次下毒之事对她有些忌惮,可是那封信却彻底解开了之前所怀疑的一切,沁娘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写于信纸上,包括有人指使下毒害他一事,那名黑衣人利用自己在家乡的亲人威胁沁娘,她也是身不由己。

  孔玉蝶却是疑惑满面:“不把孩子交给父亲?”

  “她不想让将军知道。”孔玉澜看着魏满,心疼道:“我想沁娘是被伤透了心吧,我在将军府的那些日子里,她虽是魏离的妾室,可是却遭冷落,她曾经告诉我,以为有了孩子便能栓住夫君的心,可并不是,魏离只是为了报当年的救命之恩,给她一个居所,帮她寻找至亲……”

  “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梨园区大街上尸体横躺在外,经历昨夜柔然人袭击的一夜之后变得惨不忍睹,有的甚至大门都被拆坏倒地,里面更是无法言喻的可怖。

  一阵马蹄声踏在长街上,马背上的人传出一阵阵害怕的尖叫声:“啊!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一个大夫,怕什么尸体。”说话的男子正是魏离,而身后抱着他腰间大叫的则是沈括。

  二人的相遇还要从魏离回程的路上说起,他解开马的索绳后一路向南,驶到梨园郊外时发现右侧树后有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躲在后方,魏离以为是柔然的暗兵一路窥视他,勒过缰绳打了个回马枪。剑已刺向那人的眼前才发现原来是沈括。

  原来那天下午沈括突然心血来潮,独自前往郊外山上寻找草药,可是找到傍晚他才采到一只普通的灵芝,正要动身打道回府,却发现山下灯火通明,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朝梨园区的方向走去,他曾想过回去,却发现区门外布满了奇奇怪怪士兵,他只好半夜爬回山上,找了处安全的地方点了个小火堆躲避,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下了山后,发现有人骑马从远处赶来,便躲在树后探查情况,没想到竟然是魏离。

  二人因此才聚到一起结伴上路。

  “我,我从未见过尸体成堆,柔然人真是禽兽不如!老百姓何辜啊,要遭此一劫。”沈括震惊的张大双眼,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人。

  魏离手中鞭子一挥,侧过头无奈的嗤鼻道:“哼,战场上还有更血腥可怖没有人性的事,不说了,我先带你去郡王府,你的妻子母亲统统都被安置在那儿了。”

  等他们赶到皇城门外时,与尉迟冥及魏恺之碰上了面,他们自从断了魏离的消息后一直忧心忡忡,以为遭遇了什么不测,还派了上十二卫军的几个人出去寻找,如今看见期待之人终于现入眼前,他们个个都激动不已。

  “老爷!是将军回来了。”尉迟冥心情澎湃,他已经在周边找了好几圈都为发现魏离,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他的眼眶都微微泛红。

  魏离骑着马停在城门口,“爹,尉迟!”

  “你跑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魏恺之怒目大吼,当他知道魏离失去联络后一直都未入眠。

  魏离这次却没有跟自己的父亲倔强,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缓下声道:“昨晚我要赶回皇城助战时,遇到了胡马木,打斗中我不慎中了他的蛊毒。”

  尉迟冥惊讶道:“蛊毒?这不是灵蛊族才会用的吗?柔然人怎么会……”

  “我想,皇城中一定有灵蛊族的遗孀,与柔然人里应外合,你们应该也知道昨夜那些守卫上的黑虫一事。“魏离眼神狠厉,此事越来越复杂,不止牵涉到侵国之战,还有暗使在旁助纣为虐,“尉迟,麻烦你办件事,先将这位沈大夫送回郡王府,我要去皇宫一趟,这事还没结束……”

  “是,将军。”尉迟冥掏出魏离的腰牌,双手递于他。

  接过腰牌,魏离又道:“尉迟送完他立刻回到这儿,等我汇合。“说罢,他让沈括下马,驾马赶往皇宫。

  尉迟冥从马厩处牵出一匹马,吩咐一旁的士兵放道集合信号,将刚刚出去寻找魏离的人全部召回,随后带上沈括前往郡王府。

  郡王府内,已经到了正午,一群人围在桌边吃着午膳,内堂中寂静一片,大家沉默不语各自吃着自己碗中的饭菜。

  “满儿乖,来,啊,吃一口,真乖。”自从孔玉澜抱过魏满之后,她就无法放手,只有魏满一不见她,就开始哭的昏天黑地,就这样孔玉澜只能连吃午膳也带着他,还好魏满在她身边还算听话乖巧。

  可这却引起了桌旁两个女人的不满。

  “王爷,你派去的人到底还没有找到我家括儿么?”沈母亦是一夜都在担心自己的儿子,眼睛也熬红了,神情憔悴了不少。

  “夫人,派去的人告诉我,他们找到医馆的助手,说是沈大夫午后到郊外的山上去采药,直到柔然人袭入城来都未见到沈大夫……”当朱渊清听到这个消息时,就觉得沈括应该是凶多吉少,本来还不知如何向沈母开口,如今她问起,看着她焦急如焚的样子,早晚也是要知道这个事实。

  沈母的面色一刹那变为灰色,不敢相信听到的消息,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嘴巴巍巍颤抖:“你的,你的意思是,括儿他……他,,不,不会的。”

  孔玉蝶捂着肚子整个人都呆滞了,全身麻木,手中的筷子摔落在地,心如同栓了块石头似的笔直的沉下去:“不,不,沈郎他不会的,他答应要陪着我,陪着我和孩子的……”

  霎时,屋中的两个女子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姐姐,沈夫人,人还未找到,不要这么快绝望,也许,也许姐夫还活着的,马上就会有好消息赶来啊,别哭了,别哭了。”孔玉澜不停地安慰着这两个人,怀中的魏满也被伤感的气氛感染,一时间内堂变成了混乱之地,谁也没能好好吃饭。

  “亲家,澜儿说的对啊,你们先别哭,王爷的人这不是还在找么。”孔耀祥也一起帮忙规劝着。

  殷丹青听着吵吵嚷嚷的声音,自己也无法好好吃个午膳,筷子一摔,将心中积攒的愤怒全部倾泻:“够了!都说了人还未找到,还在哭什么!你们的事又与我们王府何干,我们要承受你们一桩桩一件件的破事!赶紧回你们的沈府,等夫君的扥夫君,等儿子的等儿子!”说罢,她提起裙摆负气离开内堂。

  “丹青!”朱渊清从未见过殷丹青如此爆发过,他震惊了,觉得不可思议,歉意的看了一眼孔玉澜:“对不住,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她平时不会这样的……”

  孔玉澜摇了摇头:“是我们不好,在此多番叨扰,还处处麻烦王爷王妃照顾,王爷去看看王妃吧,有的事也该解释解释,不然那口气憋着总是不益的,我们午后也要动身回沈府了。“她眼神坚定,不给朱渊清任何反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