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亲人团聚

  暮烟寒雨,整整下了两日才肯停歇,东风解冻,散而为雨。春日的雨水本是解冬日之寒冷。可人情淡薄,世态炎凉,满城流言蜚语依旧持续,众口铄金却犹如冬日的冰锥刺入人心,随后融化渗透。

  郡王府

  如此重大的消息,朱渊清处自然是早早得知,他已是气急如焚。

  “这混账魏离!怎能做如此卑鄙之事!”

  书房内朱渊清正大发雷霆,他一直以为魏离是个刚正不阿的豪杰,可对于自己的妻子竟能用如此严重的罪责休弃。

  “王爷,孔二小姐如今在世人眼里已是个恶迹昭著的女子,以后如何抬得起头做人呐。”齐蕴在侧鸣不平道。

  朱渊清在房中来回踱步,思虑之下便朝着门口走去:“齐蕴,爹何时回府?”

  “回郡王,三王爷已到今天一早已到皇城驿站,这会儿应该快到王府了。”

  朱渊清迈步走到前厅,手持一把青玄剑端坐在堂前等候朱熠深的到来。

  此时府中后亭内,殷丹青抱着孩子在园子闲逛。只见林溪慌慌忙忙从远处跑来,在她耳边轻的声叨叨了几句,殷丹青听后立马神色大变,将怀中的小郡王交于一旁的乳母,自己朝着前厅阔步走去。

  前厅内,朱渊清还未等来三王爷的到来,却从镂空窗花中看着自己的王妃脚步匆忙的正从右侧走来。

  “王爷!王爷!”殷丹青神色仓皇,一手提起裙摆,浑然忘了保持自己的仪态,此刻却是步伐如飞的走到厅中。

  朱渊清将手中剑放置一旁,起身大步上前扶着殷丹青,眉头蹙起:“丹青,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扶你一旁歇会儿。”身侧之人柔荑拂过臂弯。

  “王爷,你这是准备去何处?”殷丹青方才是疾步而行,此时脸颊涨红气喘不已,眉目微嗔,神色紧张,抬头看向朱渊清:“是为了,为了孔玉澜之事?”

  朱渊清听了此话,眼神闪烁不敢于她对视,他还未让殷丹青知道之前的种种,不想让她卷入往昔的是是非非中,那些过往都太过不堪,何况还事关自己的父亲,万事都必须谨慎为妙。

  “丹青,等一切稳定后我再告诉你可好?你先回屋……”

  可殷丹青怎会就此罢休,一个女子是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总为别的女子担忧的。

  “不!今天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去!她以前嫁做人妻你想着她,如今她被休弃,你还是义无反顾!”殷丹青再也无法忍住内心的不安与惶恐,她只想朱渊清留在自己身边。

  “丹青!”本是眼眸柔和的朱渊清,顿时变得锐利,“我对她并无男女之前,她是我……”

  他本想告诉殷丹青,孔玉澜是他的亲表妹,只是转念一想这层关系表明之后,殷宁岂会不知,顺藤摸瓜之下想必会发现前朝二皇子之事,到时又会牵连多人。

  “罢了,齐蕴!去叫林溪带夫人回房休息。”

  “不!我不回去,渊清你别去……”殷丹青秋水碧瞳早已是眼泪汪汪,语气恳求。

  看着她这副楚楚模样,朱渊清的心也跟着颤抖,正想着如何开口解释,朱熠深迈入了厅门。

  “渊清!”

  厅中二人侧身看去,立马向门口之人行了个礼。

  “父亲。”

  “公公。”

  朱熠深一袭棕麻布衣朴素简洁,一股风尘仆仆之态:“丹青啊,清儿对孔家也全是出于老夫的关系,有些事还不好同你细讲,但对于清儿的为人,你只管放心,老夫也愿意做担保。”他眼神冷峻严肃,不容他人质疑半分。

  “是,公公。”既然朱熠深都如此言说,殷丹青即使心中有再多疑惑和不愿也只好放他离去。

  朱渊清深深的看了殷丹青一眼,抿了抿嘴。

  “清儿,可以走了?”

  “是。”朱渊清颔首,拿起桌子上的清玄剑便与朱熠深一同离开王府,留下殷丹青一人独立与厅中。

  通往梨园区的路上,路上行人撑伞而过,霎时,身后马蹄声急踏而来,最后马车停留在沈家医馆旁。二人下了马车环顾四周,此时朱渊清已经换了一身布衣,摘去身上繁琐的饰品,如寻常百姓般朴素,走近医馆。

  今日沈括正好在医馆接诊,这个时辰医馆还没有什么人,他看见进馆的二人,便走上前询问:“二位是来就诊还是配药?”

  “我父亲今日一早身上便起了疹子,还请大夫一看。”朱渊清瞥了一眼沈括身后的一干人,拱手儒雅道。

  沈括挽起起白袖,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伯父请随我去里屋,这位公子就请您在外耐心等候。”

  朱熠深侧目看了一眼朱渊清,抬脚随着沈括离去。

  二人进到内诊屋,沈括便让朱熠深宽衣,自己要查看出疹子的状况,朱熠深摸上腰间,拿出一块腰牌,表情威严:“沈大夫,我是前朝三王爷,孔家夫人现在是否还在贵府,她的毒是否还有别的方法可解?”

  沈括本背身准备药用之物,听到身后的朱熠深这么一问,震惊的转过头去,他手中腰牌上“怡王”二字赫然映入眼帘。

  “这……你……不,三王爷怎会知道岳母中毒的事。”沈括转念又想,他即使王爷自然可以差人暗中调查,可他不明白,三王爷为何要问朱氏的事。

  “她,是我的故友,请沈公子行个方便能否让我们见上一面?”

  此话却让沈括十分狐疑,他从未听孔玉蝶讲起过三王爷的事,再加上孔府风波,不得不小心翼翼,委婉拒绝:“这……王爷,男子恐怕不便出入府中女眷处。”

  “姑爷在里面么?”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妇女的声音。

  林嬷嬷?沈括神情一愣,抬脚走到屋门口,掀起遮布:“嬷嬷怎的来了?”

  “是二小姐让我来的,请两位王爷去府中一叙。”

  “澜妹妹?”沈括转过头,瞧了一眼朱熠深,既然是孔玉澜让林嬷嬷来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现在自己是一头雾水,回去还得好好问问他们姊妹二人究竟是何事居然能惊动两位王爷。

  出门之时,林嬷嬷身后跟着两名仆人打扮的男子。

  “裕明,阿宽,快些走,府里还有好多差事要你们帮忙的。”林嬷嬷走在最前处急切的催促道。

  “是。”

  三人到了沈府,林嬷嬷一路带着他们走到孔玉蝶所居的海棠阁,绕过主屋,走到偏室。

  “二位王爷请稍等。”林嬷嬷欠了欠身,转身敲了敲门:“二小姐,王爷到了。”

  大门被缓缓打开,孔玉澜步履蹒跚的从屋中走了出来,“三王爷,郡王。”

  见到孔玉澜的面貌,朱渊清心中一惊,已经许久未见,再见她已是憔悴瘦弱,可想而知是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再者镇国将军因七出之罪休妻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她所承受的还有世人的非议。

  “你娘她……”看见亲侄女这番模样,朱熠深也是心疼怜惜,可他最为挂记的还是他的亲妹妹朱纤云。

  孔玉澜暗黄色的瞳孔一怔:“娘在后室,请随我来。”

  外面雨已停下,可天色依旧阴霾密布。内室中,朱氏躺在床上,脸色因为中毒而显得苍白。

  “纤云,是哥哥不好,是我来晚了!”朱熠深双膝跪在床前,眼含泪水,十六年未见自己的至亲,为了那件事他把自己亲妹妹都连累了,弄的如今性命垂危。

  孔玉澜偷偷转过身,抹去眼角的泪水:“三王爷,我想冒昧问一句……”

  “玉澜,我们亦是亲人,你是我的侄女,理应喊我声舅舅。”

  孔玉澜吸了口气,眼眶湿润,喉咙哽咽道:“舅舅,当年魏离的生母李氏,究竟是不是我娘推下池子的?”

  “不!你娘怎么可能做如此残忍之事!当年,是……”朱熠深收住了接下去的话语,差点将机密之事透露出来,“你只记住,你娘不曾下毒手,当年她在我身旁劝阻,李氏的死是另有他人,与纤云无关,我以性命担保。”

  “我娘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呜呜”她就知道,就知道母亲不会那么狠心,可是……“可是舅舅,魏离曾经给我一封信,是名叫墨寒的婢女写的,说是以前母亲身边贴身伺候的,信上明明说是母亲推李氏下御池的。”

  朱熠深缓缓站起身,在床前踌躇良久,时而皱眉:“墨寒……是她,她的确是你母亲身边的侍女,那年是她自愿替纤云出嫁前往西域的,此事我会亲自派人再去调查。”

  朱熠深父子在沈府呆了一个时辰之后便打道回府,一路上马车内一片寂静,父子二人沉默不语。

  路过凤凰街处,映水楼之上正有一双眼睛紧盯着驶过的马车。

  “没想到魏离会以这样的方式休弃新妻。”一号客室内,男子正捻着手中的酒杯轻轻晃动,左脚弯起搁置于卧榻之上,一脸笑意的望着楼下来往之人。

  玲珑柳腰轻摆,步尖踩莲,一身暗红衣装坐上床榻,身子轻靠在男子身旁,声音柔媚道:“公子,奴家这些日子从皇宫里头也调查出了不少事呢。”

  男子转过身,搂过玲珑的玉肩,唇尖碰触她粉嫩的脸颊,鼻息温柔,声音迷人:“这么多人里,还是你最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