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宿孽

  "沫……沫"深爱还在发挥着它的余威,痛的安言整个人蜷缩起来,想起当年那段像落叶一样泛黄起皱的日子里,在夕阳的余晖下,初夏独有的暖风擦过窗子,汗液一点一点蒸发,她坐在他怀里读书,读的天色渐渐暗了,连灯都忘记打开。

  那是她刚被接入城堡的时候,乖巧而听话,只会温温柔柔的微微含笑,遇到生人时会紧张,会不敢说话,和别人对视都会脸红。那时他想,怎么会有这么害羞的女孩子,看上去那么弱小,手腕仿佛折一下都会折断的孩子,连手掰开弓弦的时候都会呼痛的女孩子,在山洞里,整个人护在他前面,背部挡在他前面,被碎石砸的鲜血淋漓。

  到现在他都记得,湿热的鲜血一滴一滴掉在脸上的感觉,从出生起,冰冷的心脏好像被鲜血灼烧,泛出雾气,倏然跳动了起来

  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一直这样流传着

  安言是苏不足月生出的幼子。性情孤僻,从来不与人亲近。

  安言生的极为好看,见过他的人都说仿佛看到满城开着的玉兰,干净纯洁而美好,让人沉沦。

  安言轻易不会出手,出手便是杀戮,狠戾,专断,而且无情。

  可是在那个山洞里,当女孩子误认为他是因为害怕而发抖抱住他的时候,明明自己都因为害怕山洞塌下来说话连不成句了,还要抱着他,安慰她。

  忽然之间,觉得认识一个人是这么温暖的事情,想要她,想要她属于她。当她来到城堡后,枯燥无味三点一线的生活忽然过的有趣起来,明明很简单的题,她要做很久很久,有时候还会因为做不出来,红了鼻子。华尔兹很简单的舞步,她要练习将近三周,期间还不停的踩他的脚,第一次,安言没有不耐烦,没有生气,连在一旁看授她上课的老师都吃了一惊。

  可是安言现在都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软软的小手搭在他的掌上,每一次旋转,每一次靠近,都像一朵含苞待放,美丽而含蓄的花朵,沁人心脾。

  从那以后,仿佛着了魔,每一分,每一刻都想和她如此亲近,每一周,从周一开始期待,收拾好她要去的地方,周三和周五变成了最美妙的时光,安辰派出去的人会把她从孤儿院带过来,带到他的身边。

  "呵~"安言嘴里吐出一股轻哼,脸色都因为这段回忆而缓和了起来。

  那是他最快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是啊,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顾澜的存在,她最喜欢的院长阿姨也没有去世,她每次见他都会很开心,很开心……

  "安言!安言!"有声音忽远忽近的穿堂而来,分辨不清音色。安言迷茫的向入口处望去"沫……沫"

  是你吗?沫沫,你来找我了吗?

  "安言!"宣淮火急火燎的赶到庄园的地下酒窖,还没走进去便被浓烈的酒味呛得一阵急喘。这是……深爱?!

  心头忽然涌上了一阵不好的预感,照这个浓度,安言还活的下来吗?宣淮心底窜上了一股冰凉。

  这两个祖宗!真没有一个是省心的!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安言一遇到苏小沫就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蠢货!非要折磨人家,折磨完了又心疼,开始加倍的折磨自己!Ally Empress早晚有一天会毁在苏小沫手上!

  当宣淮找到安言的时候,安言已经神志不清了,整个人萎靡的蜷缩在地上,脸色惨败,额头上全是冷汗,一手按压着胃部,另一只手鲜血淋漓,散开在地板上,整个地板和墙壁一片狼藉,全都是喝完后剩下的空酒瓶和被摔碎的一地的泡沫。

  宣淮看的心惊,急忙将安言扶起来,让陈楠快车送往了医院。

  一路上宣淮胆战心惊,以安言那个样子,知道的以为他是酒精中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不治之症,快死了要送往医院急救。

  心疼的宣淮对着陈楠就骂:"你家少爷去酒庄时的脸色不好,你心里就没点数吗?自己拦不住不知道过来找我吗?任由他自己这么作吗?安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着吗?"

  陈楠也是慌了,虽说这三年以来安言有事没事都去酒庄呆着,一呆就是一个下午,但从来没有过像这次一样,脸色灰败到这个地步,也看不出来是哪里的鲜血,淋得满身都是,再差一把刀就足以构成凶杀现场的惨烈。

  好不容易折腾到医院,该洗胃的洗完胃,盖催吐的催完吐,好不容易要处理安言手上的伤的时候,却怎么都掰不开安言紧紧攥住的拳头。

  宣淮又不敢强硬的去掰,怕损伤他的骨头,泄愤般的踢了踢床脚。古怪的说到:"这两个人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两个的都死活不让人给他医治"

  "宣医生……别生气"陈楠僵硬的开口,好像害怕宣淮不给安言医治了一样"少爷……少爷一直是这样的。"

  听到陈楠开口,宣淮更是吃惊,怎么回事?这个万年老冰山也是个假的?竟然开口说话了!盯得陈楠心里一阵发毛"宣……宣医生还是……"

  宣淮看着安言攥的紧紧的手,忽然心上一计。

  安言,是你逼我的!你别后悔!

  宣淮深深的看了一眼陈楠,转身轻轻的抚摸着宣淮的右手,薄唇挑起一抹戏谑的笑,轻轻俯在他的耳边,故意掐细了声线"安言~是我呀,我是沫沫"

  一边说还一边用指尖在安言的手背上打圈"安言……你松开手好不好……好不好……安言?"

  陈楠听的一阵恶寒,忍受不了的踱步到门外。

  就当宣淮以为色诱不成功的时候,一直紧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弛了下来。

  因为长期紧握,张开的动作都有些缓慢,宣淮这才看清安言手心里的状况,三片玻璃深深的扎在掌心,还有一张被血几乎全部染红了的照片,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闭着眼睛宣淮都能猜出来那是谁!能让堂堂安少瞬间失去理智原地爆炸的,除了那位祖宗还能有谁!

  自古红颜祸水,情爱亡国呀!

  宣淮和陈楠小剧场:

  宣淮(斜睨了一眼陈楠):我摸安言你看什么看,你看上他了?

  宣淮:看上他了也没用,人家喜欢苏小沫,人家叫苏小沫沫沫,叫过你楠楠吗?啊?楠楠?

  陈楠:……(这种人真的是哈佛毕业的吗?医生还能不能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