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爹为何人?

  衿深面露惊诧,箫篁大乐师受浣衣师叔所托指点自己,但并没有那个将自己独创扬名乐师一道的几曲名曲授予自己的义务。

  箫篁见衿深没有动作,傻楞在原地,眉头一挑说道:“你师父是个无情人,你倒是不像他,看起来倒是像你爹。”

  爹?

  衿深露出茫然神色,“大乐师可知我爹是谁?”自幼便在师父身边长大,却不曾听谁提起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未胤没告诉你的话,便是时机尚未成熟。”箫篁说道,此事还需由未胤来说合适,自己不过一知半解,若是道出发生不必要的误会,那浣衣恐怕是要找上门来拆了他的竹屋子。

  衿深垂眸,时机尚未成熟,何时才成熟呢?

  见这孩子不曾露出半点失落,好似只是一句关心便再无别的情绪,不由奇道:“你不曾问过未胤?”

  衿深摇头,他是谁生的并不重要,记事起只知是师父养育的自己,即便生父生母此时出现,衿深自认还是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箫篁不再过问,此事就不该提起的。

  于篁里几日,衿深终于能用竹叶子吹出《洛神》的调子来,但不用灵力将石头吹出一条裂痕,这还是个大难题。

  时间容不得衿深继续呆在篁里,邹止渊如期而至。

  衿深撒手将竹叶子放开,任它随风飘落在地上,于一地的竹叶子混在一起,裂痕斑驳的唇瓣艰难地吐出二字:“衿池。”

  邹止渊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心尖颤上一颤,若不是有箫篁给药,只怕这两片姣好的红肉只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走吧,明日大典便要开始了。”邹止渊一刻也不想让衿深在篁里,在箫篁身边呆下去了。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学乐精进,却不曾想会让崊禧受伤。

  “嗯,我已同大乐师道别。”衿深说道,箫篁大乐师似乎并不待见衿池,早早便料到他今日会来篁里接自己,将青冥还给自己后,又给了一封书信。

  衿深想,大概参加完四师弟的婚宴后,自己便需要起程了。

  “疼吗?”邹止渊问,因为唇瓣割裂的缘故,衿深说话有几分困难,若是嘴张大一些,便又裂开,有艷红血丝流出。

  衿深摇头,一开始是有些刺痛的,但后面有箫篁大乐师的药以后,便不会特别痛了,只可惜箫篁大乐师说他这体质不适合篁里的药,达不到完全治愈的效果。

  “不论是道心还是修为的精进,终是伴有伤痕的。”这一点,衿深觉得衿池应该比自己更加明白,曾经衿池的修为不及自己,靠着历练一点一点累积追上自己的。

  要说疼,那么衿池身上的伤可比自己多得多。

  “崊禧,你会继承师父的位置吗?”邹止渊问道,衿深的信念是否从未改变过?

  “这个说不清的,我舍不得自幼长大的地方,于师弟妹们来说是师门,于我而言是个家,是个归宿。若是空玄观选中我,那我自是接受,若是选了他人,我也愿意成为一方道君,捍卫空玄观。”衿深说道,扯着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却是牵扯到伤口,吸了口冷气不敢轻举妄动。

  邹止渊不语,衿深离不开空玄观,他明白的,没有一个师弟妹能如他一般做到几十年不踏出空玄观一步。

  邹止渊道:“若是空玄观不要你,我要你。”

  道出这话他便后悔了,这……说得究竟是什么?

  衿深却是看不到红了耳根的师弟,“好啊,到时候我就赖在你的道君府邸,混吃等死哈嘶……”

  邹止渊无奈,那点旖旎的心思全让衿深这不通情事的样子打破,在乾坤袋中翻来覆去给他找了药涂抹那皲裂出血的伤口。

  阔河,广弦一方,龙君称主,相传曾是龙族与鲛人各一半,只是有一年新上任的鲛君爱上了英明神武的龙君,以歌声魅惑,求龙君与自己喜结连理。

  不料因魅惑,龙君做出无数荒唐之事,导致阔河生灵涂炭,触怒龙神,从此广弦便再无鲛人一脉。

  而阔河在清醒的龙君兢兢业业的治理下恢复昌隆。

  自那时,也立下规矩,龙族只能与龙族成亲,万不可轻易同其他物种诞下孩子。

  听着衿深说起记载,邹止渊失笑,“没有的事,这事儿衿天没给你反驳过?”

  “反驳什么?”衿深不解,此事他在四师弟入门前变看完,当时四师弟年幼,怎可轻易去询问此事真假。

  “听那写书的瞎编,那人估计是附属龙族忠心耿耿的海族一脉。”若非自己学识上不如衿深,进那藏书阁看见那满目琳琅的书籍就头疼得紧,他一定将那些胡诌八扯的书给挑出来丢了,竟迷惑崊禧。

  胡诌的?衿深半信半疑,只是问道:“衿池可知原委?”

  邹止渊自是知道,衿深既然想听,他也乐得说道予他听,“龙君和鲛君心意相通,却不得部族认可,硬生生拆散一对恩爱的眷侣,当时鲛君有孕,受龙君部族暗害,生生丢了性命,龙君郁郁寡欢,却无法丢下阔河不管,携鲛君愿望治理阔河,奈何鲛人一族确信此事受到部族的排挤,无奈离开。而龙君一生不曾娶龙后。”

  这可与书中出入甚大,只是……

  “鲛人一族多是雄鲛,雌鲛比起雄鲛柔弱多倍,受族群庇护,怎会将它推出做鲛君呢?”此事一位与鲛人一族交好的师叔祖留下的手札中看到的。

  邹止渊同情地看了衿深一眼,“……那位鲛君是雄鲛,龙君亦是雄性。”

  衿深坐在他前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醍醐灌顶,“原来雄鲛亦可有孕!”

  “……”注意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邹止渊沉默许久,想来也是,衿深生在空玄观,空玄观虽有女弟子,但却不曾有人敢在崊禧面前说道男女之情,断袖之癖。

  “崊禧未来可会寻道侣?”邹止渊问道,若是继承师父的位置,衿深自是不会有道侣,但若是没有,崊禧会寻个什么样的人呢?

  “道侣?衿池想得真远,可是有心仪之人了?”衿深不曾往这方面想过,一时间答不上来,只能绕开这个问题反问邹止渊。

  “嗯,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邹止渊垂下眸子,指尖轻轻的把玩着衿深的发丝,眼中深情似水。

  “那也得师弟可以告诉师兄才是。”衿深说道,若是他单说一个想字,只怕衿池又要逗他玩了。

  “他啊,总是一袭白衣,出尘不染,面容姣好,威严不足慈爱有余,修为之高却深藏不露……”

  衿深听着面容变得古怪,拽着邹止渊的手不让他再说下去。

  邹止渊眸光闪烁,惊喜二字不言而喻。

  “小渊啊……”衿深叹口气,语气颇为沉重。

  听见这难得亲昵的二字,邹止渊不禁喜形于色,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衿深面色复杂,语气却含着几分道不明的情绪,“师父知道吗?”

  “或许清楚。”邹止渊含糊道,他是不曾同师父说过,只是表现上师父那双眼睛可能已经看明白了,只是还未点破而已。

  “你没被师父赶出师门,说明师父心里是有你的。”衿深道。

  “……”邹止渊回过神,喜悦化作尘土,随着衿深那沉重的叹息吹散。

  “你……以为我心悦的人是师父?!”邹止渊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灵力,庞大的灵鹤在高空一个颠婆,险些往下栽去。

  “不是吗?”在衿深记忆中,未胤便是终日一袭白衣出尘不染,至于未胤仙君的容貌,当真是一绝。于亲手抚养的二名弟子而言,的确是威严不足,慈爱有余。

  邹止渊不说话了,他想把衿深丢下去,却又舍不得。

  邹止渊咬牙切齿,目光盯着衿深的耳朵,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告诉他自己心悦的人究竟是谁,“我哪可能喜欢师父,且不说有悖人伦常理,单说师父当初把我当狗崽子养,我就不可能对他动那心思。”

  面对未胤,他真的一点旖旎心思都不敢动,往他身旁一凑,自己好像也变得无欲无求了一样。

  “……师父能养活已经是极限,莫要强求。”原来不是师父,衿深松了口气,那险些从喉咙跳出的心又放回它的位置。

  “……”的确,师父能把他们养活已经是极限。那位出尘不染的仙君真的不会带孩子,崊禧能长全已经是万幸。

  “莜莜他们可就幸运了,师父捡回来的,大师兄养的。”邹止渊不觉又开始酸了,想他都没有被崊禧养过,偏偏自己之后的师弟妹都让崊禧养大的。

  “……”衿深不知该怎么回话,这有什么好说道的?

  可怜的大师兄根本不明白二师兄在大师兄陪年纪尚小的师弟妹们睡觉,给他们喂奶,穿衣服,沐浴,手把手教他们认字写字,还会为他们洗手作羹汤时有多嫉妒。

  虽说那时候大师兄年纪也不大,羹汤最多只是蒸个鸡蛋羹,但足以惹来从未被大师兄操心照顾过的二师兄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