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流程你也算是清楚了，”老板人倒还挺不错，乐意跟他多说两句，也愿意慢慢教他：“就是这些个菜名啊，你能认认便最好不过。”

　　顾临不识字，老板是清楚的，所以在说这话的时候老板几乎是避重就轻，不想伤害到他。

　　“行，”顾临眨了眨眼，竟应了下来：“下班的时候能给我一份菜单带回去么？我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我……”

　　我不认识字。

　　说到这里，顾临的话忽然就跟卡壳了一样，愣是张着嘴却没办法往下说。

　　老板心知肚明他这是为何，为了化解尴尬，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话抢了过去：“行，给你一份，带回去慢慢研究，凡事不着急。”

　　顾临忍不住用感激的眼神看了老板一下，老板会意地笑了笑，将自己的手讪讪地从顾临的肩膀上挪开：“跑过来这趟挺累的吧？中午有肉，多吃些，你太瘦了，还那么高，跟个竹竿儿似的。”

　　顾临没怎么被人关心过，熟人尚且如此，更别说是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当即有些恍惚，恍惚劲儿过后，又有些感动，忍不住泛酸的眼眶，尚且带上了一点红。

　　“谢谢您。”

　　顾临扯了扯嘴角，嗓子带了些哑，随即他便清了清嗓子，光冲着老板笑。

　　老板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三步并作两步似地往厨房去了。

　　好在距离午市开场也没剩多少时间，从第一位客人进来之后，店里便陆续开始忙得不可开交。

　　这是顾临工作的第二天，至少要比昨天好一些了，手脚麻利了许多，老板下场帮他的次数也变少了许多。

　　只是忙完这段一段时间后，顾临还是觉得自己的脑力被快要透支，陆陆续续送走了客人，他终于能放松一些。

　　等客人全散尽了，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瘫了。

　　“饿了吧？”

　　老板把最后的账目入了数，抬眼看着他，忍不住噙着笑意：“让厨房师傅多给你弄点肉，瞧把你累的。”

　　“嘿，谢谢老板。”

　　顾临眯了眯眼，眼睛里也含着笑意。

　　要说真的累得不行，那倒是有些胡扯。

　　只是这样的生活他尚且没习惯，所以就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但是，他还挺喜欢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至少不用把命搁给上天，听天由命没有任何安全感。

　　不知道自己哪天横死街头，也不知道哪天就躺在滑板场里再也起不来。

　　没人关心他死活，林嘉甚至不会去领走他的尸体。

　　顾临坐在椅子上忍不住云云，可能是一阵忙碌过后，人的脑子容易混沌，这会儿想起这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在在他即将手握成拳，想要骂一句‘你大爷’之前，厨房师傅便端着菜肉从厨房里出来了：“来咯，今天肉多，小伙子多吃些，别跟我们客气啊。”

　　一声吆喝，几乎是把顾临从这样的挣扎边缘里给一嗓子吼了回来。

　　不重，但能让他感受到一点人味儿。

　　愣是能把他从那个接近沼泽的地方拉了回去。

　　“啊，好，我不会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