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皇后按照惯例问了些，又问了些杂碎，傅雪玉都一一回答。皇后许久未见这么实心的姑娘，今日也不免多攀谈了几句。
傅雪玉得了些赏赐，正准备谢恩。
“太子，太子妃驾到……”
门外金童玉女缓缓走来，傅雪玉心里有些发憷。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不敢正视楚云奕那双眼睛。
太子妃是当朝一品大臣的女儿，自然是天之娇女。生的极美，五官若水墨丹青作画，一笔勾勒一色渲染。
远远望去，眉间神色疏离流露，眸子里更是一弯盈盈秋水之姿。静时如皎月，动时生灵犀。在傅雪玉看来，自然是极不好相处，正在发愣期间，太子妃朝到了跟前。
“拜见父皇，母后。”
陆锦儿刚进来时便见五皇子妃江眷玉坐在了皇后身边。并未多言，而是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傅雪玉身上走了一遍，让她打了个寒颤。
太子妃身上海棠银红的荷叶袖云裳，裙摆处用金线描绘红莲株株，随风而动似红莲绽开，美得如云，
“这就是五皇子妃吧？这双眉眼如画，与我倒有几分相似。”
她显得有些迟疑，“只是……”太子妃偏头打量着她，“只是，你家中不曾学礼仪？”
“今日你坐了本宫的位置，让本宫坐哪？”
还是笑盈盈的语句，却释如一把利箭，直刺而来。傅雪玉靠着本能的反应，下意识朝着皇后求助，“皇后娘娘……”
皇后未曾言语，也在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傅雪玉背凉生露，眸中生疑，垂眸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变化莫测。
刚刚皇后可是没说让她上前坐下，不过是上前……
“是妾身殿前失仪，宫中规矩甚多，这……是妾身没见识，给太子妃赔罪。”傅雪玉倒是沉着了一番，先是侧身将座位让了出来，这才缓缓而言。
太子妃挥手，歌舞升平一时收住。金銮殿上，鸦雀无声。傅雪玉声音放的极轻，可还是被有心人听之一二。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只见皇后右侧席处，二名皇子妃，倒是成了众人的重矢之首。
众目睽睽之下，傅雪玉倒也厚了脸皮。太子妃笑容可掬，看着傅雪玉，今天这个下马威，她是要吃定了。
傅雪玉不成善类，倾斜了身子，向太子妃身侧凑近了些，笑的眉眼弯弯，“姐姐，您说我说的这个笑话，好笑不好笑？”
楚云衔没有上前，坐在右边儿的坐垫上，眯着微醺的眼，半响，像是兴意阑珊转过来看了几眼。
看他放纵不羁的姿态，是半分替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五皇子妃这个笑话倒是极不错的，嫣儿还不赶紧坐过来。”人群中一抹浅色格外突出，楚云奕今日一身潋色翠绿长衫，只是用金线滚了边儿。
傅雪玉听闻后回头望去，是太子。一旁的太子妃听闻后，露出几分小女儿心性，笑着朝着太子身旁而去。
傅雪玉猛垂下头，盯着那抹翠绿下摆的荷叶雨珠。见再无它事，不禁小心翼翼陪着笑，“娘娘，妾身退下了。”
皇后脸上冷淡了些，傅雪玉不等皇后答复，从一旁小心翼翼的在挪回楚云衔身旁。更像是落荒而逃，仓惶之极。
“你不陪着母后，来这儿做什么？”楚云衔口气发怵，似是夜里的凌霜。
傅雪玉神色些许僵硬，片刻间又恢复如常。只是眼敛微垂间，似是一抹晶莹划过。半响，还是小心翼翼凑上前来，那支显得微不足道的手还是紧紧的扯住了他的衣袖，“殿下，可是醉了？”
楚云衔将她的手慢慢扶了下去，默尔而息。
只是那枉然途生深疚眸子，眼珠子里有盈盈秋水打转，却迫不得已深藏若虚。今夜过后，或许无风无月，又偏偏是经历跌落的残局。
这场宫宴后，楚云衔像是人间蒸发般，不知从何开始渐渐淡出傅雪玉的视野。或许是三个月，半年……
傅雪玉都会在房门前点上一盏灯。起初府里不知名的小丫鬟曾经也问过她，她看着那道房门格外的出神，或是叹息一句，“或许是点着，我看着才安心些。”
有时候一熬就是一夜，莫约还有几次，楚云衔回来的早些，不过是月上中天时分。只听外面那慌乱的脚步，伴随着一身酒气，醉生梦死。
傅雪玉便醒了，她合衣而睡此刻拢了拢头发，便出门迎去。那醺醉的眸子抬眼过来，似是有雾里面的厌倦却是一分不少，朝着傅雪玉挥动了手，显得不厌其烦道，“你怎么还不睡？以后不必等了。”
说完，楚云衔又朝着回廊继续前走，回廊尽头便是书房。
“等等……！”傅雪玉终于拉住了他的袖子，这几个月的越发冷漠，和无所事事。更触动了她的内心，她始终知道自己是棋子。
也心甘情愿的成为这枚棋子，只是……很快她就是一颗弃子。
“殿下，殿下……您要去哪？”
楚云衔瞥了一眼她，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傅雪玉拦不住他，只是从此以后这个墨香阁更加落寞了。楚云衔也不限制她什么，也从来不和她多说一句话。留恋烟花巷，时常半月也不曾见一面。
傅雪玉时常回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是心里莫名生出一束火，又莫名的散去。
楚云衔的生辰且在这几日，五月的扶桑花开的如火如荼，渲染了半个京城。淡淡的香若雨后清棠，只扑香的一滚水珠子，到不闻也罢。傅雪玉见如此，随手扯下一株，盘在发间，与乌黑色头发相称，倒也别致。
刚从香妃阁出来，是来取一件赠礼的。老板凤雅，曾以香妃竹的扇子闻名，名字便用了香妃二字，里面的扇子做的也好，颇受京城公子小姐的喜欢。傅雪玉将扇子紧握在手，脸上不禁莞尔，多了几分含羞带怯。
到了生辰那天，络绎不绝的马车缓缓而来。傅雪玉一身绯色云裳，缓缓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