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一天晚上睡得很晚，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江月还算清醒，除了一阵一阵的头疼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人却还是直接翻身下了床。

　　在街边的包子铺那儿随便买了点包子馒头就冲向公司，谁知一到公司就被无数的目光射得有点愣神，江月顿了顿，想都没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性，江月盯着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包子，庆幸自己今天还记得买早餐。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江月就已经远远看到了那人，顾清风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她绝对不会认错，她倒也没太在意，进去就往办公桌前一坐，包子丢在桌上，一边打开文件夹一边喝了一口豆浆，抬眼却看到顾清风身边，还有个人正乖巧地坐着，手里握着个装着水的塑料水杯。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江月一眼就认出来那儿的不速之客就是昨天晚上她救的那个少年，没一会儿就猜到了事情缘由，尽管如此，她还是出声问了一下。

　　顾清风朝她温和地笑笑，指了指身边的少年：“人家知恩图报，缠着我非要找你，我没办法，只有带他来了。”

　　江月停下翻文件的手，咬了一口包子冲他翻个白眼：“信你个鬼，拉着人小朋友找借口来我公司，说吧，这次又要出差多久？”

　　每次顾清风要出远门就一定要来看看她，江月也没什么认识的人，熟人算起来也只有他，他在想什么，江月不用想都知道。

　　顾清风挠了挠头，转头看向他背后的少年：“看吧，我就说你不用单独来感谢她的，她指不定怎么想我俩呢！”

　　那儿安静坐着的少年眨了眨眼，这才抬起头看向江月，那双眼睛隐在长长的刘海下面略显阴暗，却挡不住属于少年的明朗。

　　江月朝他看过去，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少年抬起眼睛望着她，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轻声说：

　　“谢谢。”

　　江月瞪了一眼顾清风，然后才看了一眼那少年，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没事，顺手而已，不用放心上。”

　　顾清风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就听到少年手里的塑料杯子发出了一点“哗啦”的声音，是他攥了一下杯子。

　　“那个……我要怎么还你钱……”

　　听他这话的语气不足，江月就猜到估计这少年也是没钱还的，便摆了摆手：“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你还。”

　　江月喝了一口豆浆，打开电脑把视线放在屏幕上，似乎是不准备再理他的架势，顾清风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冲他安慰似的摇了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江月。

　　“我还得回警局，先走了啊。”

　　江月朝他挥了挥手，正准备继续忙自己的，就见少年还木头一样坐在那里，有一丝不甘在他的脸上蔓延。

　　江月有些无语，斟酌着语句想着怎么才能让他走，就见他下定了决心似的把杯子放到一边，抬头直视她。

　　“我只是不想……欠你……对不起，打扰你了。”

　　江月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目光移到他身上：“你还是学生吧？我听他们说你也没爸没妈的，你有什么能力还我钱？”

　　没有人比江月清楚这话有多么伤人了，尽管如此，少年的眼底划过一丝分明的痛色，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半点没有犹豫地说：

　　“我会有办法挣钱，也会想办法还你的。”

　　江月默默地看着他，面上是不耐烦的无语，心底却蔓延开了一点苦涩。

　　她朝他点点头：“行行行，随便你怎么搞，我要工作了，你想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这赖着。”

　　少年攥了下拳头，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江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再问他什么，就听见他说：

　　“苏曦阳，晨曦的曦，阳光的阳。”

　　似乎是担心她没听见，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叫苏曦阳。”

　　江月点了点头，算是告诉他听到了，也没抬头，苏曦阳最后看了她一眼，朝办公室外走去。

　　江月用余光看着他离开，想起几年前的自己，应该比他还要小，也是这样，摔坏了东西，或者说得罪了什么人，明明连吃个馒头的钱都没有了，还要想尽办法还人钱，打死不肯低头。

　　明明是自己最忘不掉的感觉了，这才多久，居然就变成她这样面对别人，一字一句去伤另一个人的心。

　　等等，打住。

　　江月甩了甩头，强迫着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她要做的是好好工作，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不想，也不允许这些回忆再来烦扰，再来让她的生活泛起什么波澜。

　　江月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把自己丢进工作里。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也没见他再来过，每天吃饭睡觉工作的生活也算重归平静。

　　等到公司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月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桌上大红色的请柬，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把它放进包里，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却见一个孤零零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江月沉默地看着面前笑得灿烂的少年，很快就注意到了他手里鲜艳的红色。

　　“我来还你钱，这是五百块，够不够……”

　　苏曦阳的脸白得有些病态，江月看着他手里的钱，点了点头：“够了，你回去吧。”

　　苏曦阳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把钱郑重地交到江月手里，又道了一声谢谢才走。

　　江月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着苏曦阳离开的背影，冷不防却见他步子不稳突然就踉跄了一下，险些直接栽倒在地上，所幸没有倒下去，只是站在原地稳住了身形，站了一会儿却还是好像因为支撑不住，缓缓蹲下了身子。

　　江月犹豫了一下，把钱收进包里快步上去，口上问着：“你没事吧？”，手在碰到他手臂时却被烫得缩了一下。

　　我去。

　　江月在心里骂了一声，把人胳膊放在自己脖子上，扛着人往最近的药房艰难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