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变成这幅鬼样子

  谭筠尚背着崴着了脚的付黎下山,付黎左手环着他的脖子,右手在眼前指路般的比划着,还不时发出“驾驾”的御马声。谭筠尚看他心情好过刚刚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也就随着他闹,不去制止他。

  看看眼前付黎白嫩的小手,想起刚刚两个人的对话,心里说不羡慕是假的。

  有个打心眼里疼自己的爹爹,衣食无忧的家庭,还有不少没有坏心,整天跟前跟后伺候着的的仆从,每天最值得发愁的事情就是怎么逃过老师布置的作业,怎么撒娇让爹爹放自己出去玩。这样的日子,对现在的谭筠尚来说根本不敢奢求。

  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谭筠尚把背后滑下去的付黎往上托了托,突然想起自己也是无数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高贵的身份,貌美的仆从,最接近顶端的权利,还有一个当皇帝的爹,一个当皇后的娘。如果有人知道他现在都想法也会觉得可笑吧。

  投胎到了个那么好的地方,别人求都求不来,为什么还会羡慕别人呢。

  这么一想,谭筠尚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其实这才是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的真正奥义吧?看似在皇宫中的处境可怜,但谁说不是一种历练,一种享受现在这种帝皇级物质生活的代价?

  确实,如果宫里没有那些想要他命的人,没有那些一直勾心斗角想要上位的人,皇宫里的日子是能美得像神仙。可惜,没了那些人,皇宫也就不是皇宫了吧?皇宫变成这个样子,想必有些人还是喜闻乐见的吧。

  无论是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还是那个身居高位却从不流连后宫的——皇上。谁能说皇宫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没有他们出的一份力?

  谭筠尚苦笑一声,不愿再多想,专注于脚下的路。

  谭筠尚用上轻功,脚步轻盈又快速的接近山脚。肖笠也毫不遮掩,带着大批人马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定居在山脚,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来惹事的。谭筠尚刚到山脚没有多费一点精力就找到了他们。

  肖笠好像也正打算带人冲上山去,刚整理好行装就碰上了背着付黎跑出细汗的谭筠尚,一时楞在了原地。

  看着眼前开始戒备起来的兵人,谭筠尚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尴尬的摆了摆:“你们都别这么紧张……自己人,自己人。你们这么紧张搞得我也很紧张。”

  肖笠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就是失踪了几天的两位大爷。

  这两天自己又担心又害怕的急的上火,如今终于看到两个人了,结果发现这两人不但啥事儿没有还笑得挺开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脸上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就这么木着一张脸爆了一声粗口。

  谭筠尚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黎儿,刚刚肖笠说是不是说了什么?”

  付黎的脸色也有点怪异的看着肖笠:“他说脏话了。”

  谭筠尚放下付黎,严肃的走上前,一把捏住了肖笠的……脸?

  “说!你是谁!为什么假扮肖笠!……这人皮面具还挺像。”

  肖笠被他捏疼得直呲牙,一把排掉他的脏手:“什么假扮的!”

  付黎走上前义愤填膺的怒道:“你肯定是假扮的,我们的肖笠从来都不会说脏话!”

  肖笠嘴角一抽,抬手“啪叽啪叽”两声,俩人脑袋上挨个拍了一掌。

  “别想给我耍滑头转移话题!老子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们了!再瞎蹦哒当心以后老子给你下绊子!”

  谭筠尚和付黎几乎是被肖笠拎着耳朵带回茶馆的。

  付黎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就被两人匆匆忙忙的赶回了丞相府。

  见付黎泪眼婆娑一步三回头的进了丞相府,谭筠尚蹭蹭鞋底想趁肖笠没注意偷偷的逃跑。谁知道还没转过身衣领就已经被人拎住了。

  肖笠阴沉着脸悄无声息的凑到谭筠尚耳后轻声问道:“你想去哪儿?”

  肖笠的呼吸拂过耳朵上的绒毛,谭筠尚顿时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化作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起一直呲溜的窜上脑门,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见谭筠尚不说话,肖笠又接着说了一句:“你以为消失了那么两三天悄无音讯的,付黎还小不懂事,但是你多大了?我能让你就这么躲过去?”

  谭筠尚努力绷住脸上的笑,尴尬的嘿嘿一笑侧过身子,谁知道肖笠居然没有从耳后撤开,谭筠尚这一转身嘴巴正好顺着弧线从嘴角划到了脸颊。

  谭筠尚能感觉到肖笠突然一下就僵住了。不由的有也尴尬,摆摆手:“别怕别怕,哥哥我早上清过口了。”

  肖笠脸上还没来得及透出来的红晕迅速退下去,又变回了一张黑脸:“谁关心你有没有清口!给我想想清楚回去要怎么好好解释,不然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唉唉唉,别这样,这应该是我以后媳妇儿说的话?”

  “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想这么多!”

  “这不是要思前顾后嘛。”

  “这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别跟付黎乱学!”

  两人打打闹闹的走远,街尾转角黑色的影子偷偷离开。浑浊的眼里闪过一瞬的厉色。

  谭筠尚没打算说出寨子里的事情,并不是不想告诉肖笠,而且担心肖笠的急性子能再次掀兵上山缴了匪巢。那可是谭筠尚的计划B,要是真被肖笠破坏了,那就是将来在皇宫里闹翻了好歹还能有个地方躲躲,要是真被缴了,这不就等于给自己丢了一条出路。

  所以他会告诉肖笠关于寨子的事情,但绝对不会是现在!不是这种被拎着领子的情况!

  看着眼前肖笠的严肃脸感觉根本不可能逃掉,谭筠尚琢磨着要不然跟他说外面有暗器好了……不行不行,我觉得他会直接把我扔出去挡暗器的。

  换一种死法而已,那我宁可还是就这样被拎着好了。

  谭筠尚闭上眼,一幅“我死都不会说”的视死如归的表情,肖笠泄气的放开他的衣领帮他理理平整。

  “西贝檀,”肖笠收起严肃的表情有点无奈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谭筠尚莫名其妙的眨眨眼:“你不是自己都说了吗,我是西贝檀啊。”

  肖笠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上好的绸缎衣服,超出常人的文化教养,可以调动军队的腰牌,行踪不定居无定所,可是又没有地方可以打探到任何关于你的消息,西贝檀……你到底是谁?”

  谭筠尚语塞,他从来没想过肖笠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在这么早的时候就问了这种问题。他还以为等到肖笠和付黎发现异样的时候还要几年,那个时候他也早就已经脱离了皇宫,每天种田织布自给自足的生活。但是现在,让他怎么回答?

  没有任何一点准备也没有一点草稿借口,让他怎么回答?

  谭筠尚抿抿嘴:“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谭筠尚背了一句歌词,本以为肖笠又会揍他,连心理准备都做好了,谁知道肖笠非但没有开玩笑的来打他,反倒黑了一张脸,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直视着他不让他离开他的视线。

  “你为什么要闪烁其词的转移话题,为什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官员家的公子?装富摆阔的穷人?家里经商的大少爷?还是说,‘西贝檀’他就是一个假名字,他就是一个代号?那么,西贝檀,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

  谭筠尚不想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这么静静平和的看着他装失忆。

  肖笠看着他淡漠的表情突然怒了,加大了手里捏着他手臂的力度大声的询问:“你回答我呀!你为什么不说话!还是说其实都不是,你是皇宫里的人?那你为什么来招惹我们?这么大一个皇宫还不够满足你你非得来嘲弄我们这些愚民吗!”

  谭筠尚不知道他哪里来那么大的火气,如果只是生气他隐瞒身份的事情,恐怕火气早就该过去了,可是如今肖笠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倒越来越激动,谭筠尚几乎都能感觉好胸口好容易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的伤口又裂开开始有鲜血涌出来了。

  谭筠尚叹口气:“如果我现在晕倒你能别捏我了吗?”

  肖笠还没听明白他说什么,谭筠尚就已经麻利的在他手里软了下去。

  谭筠尚太累了,在山上的几天里无时无刻不是绷着神经过得提心吊胆的。

  寨子里的人看着都和善好相处,但是能决定去做山贼的还哪来的善类。电视里的变态山贼都是喜怒不定性格多变的,指不定上一秒正乐颠颠的跟你讲笑话呢,下一秒就用他的大刀给你一“巴掌”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付黎又莽莽撞撞的没有一点防备之心,没找到他的时候担心他有没有受伤,找到他以后又恨不得把他绑在裤腰带上走到哪拎到哪。

  现在把付黎送回了府,也和肖笠碰头了,事情才算是有了个结果,谭筠尚就直接软进了肖笠怀里。

  肖笠嘴角一抽:“喂,我没跟你开玩笑,好好站着。”

  谭筠尚没有任何反应,肖笠放开一只手去推他,结果就是…摔成大马趴。

  肖笠的手尴尬的顿在半空,见谭筠尚是晕了,这才慌慌忙忙的蹲下扶人。

  气喘吁吁的把昏迷后沉得跟头猪似的谭筠尚从茶室搬到他的房间,肖笠把背上的谭筠尚往床上一放,结果重心不稳也跟着砸到了谭筠尚身上,耳后贴着耳根传来一声暧昧的闷哼,肖笠的脸瞬间不受控制的炸了。

  刚刚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肖笠几乎是跳了起来,瞬间弹得离床远远的,紧紧的贴着墙盯着谭筠尚虽然皱着眉但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这才松口气,隐隐的又有些失望。

  肖笠靠着墙冷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去。

  谭筠尚在山上待了几天,明显的憔悴了不少,剑眉轻轻的皱着平填了几分平时难见的性感。肖笠不自觉的摸摸发烫的脸,心虚的挪开视线,眼尖的看到谭筠尚胸口渗透出来几乎看不到的一点血迹。

  肖笠恍然想起谭筠尚离开之前身上还带着伤。

  难道他都没有关注过自己的伤口吗!怎么到现在还在冒血。

  谭筠尚如果听到肖笠此刻的内心想法一定能喷出血来。

  我的亲哥这是给你砸出来的好不好!三天时间我就算是不上药伤口也早就不出血了,你这么一捏一砸的,没伤都能给你玩出血来!你这杀伤力不弱于拿着长枪对我连劈带插的连续狂虐十分钟,不带停顿的那种!

  要把衣服脱下来检查伤口,明明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肖笠却紧张得手抖。

  一直到肖笠小心翼翼的脱到剩下最后一件衣服谭筠尚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肖笠看着谭筠尚贴身的白色xie衣胸口大片都已经被血染红,之前的紧张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娇羞都被拍飞到了九霄云外。

  轻轻掀开胸口的衣襟,肖笠瞪大了双眼忍不住深吸一口冷气。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吗!伤成这样了还不知道好好休息上药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肖笠恨不得一拳砸他脸上好好问问他是怎么虐待伤口的。

  胸口一个不浅的刀伤在几天前都愈合得很感觉很快就要恢复了,谁知道这才多久过去伤口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