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山道无常寒语冰

  “娘娘,您慢点儿吧。”

  “惊雀,抓紧我就不会掉下去了。”

  “我就要掉下去了。”

  “啊?”

  花尽歌低头一瞧,惊雀正挂在马边上。她才勒住马儿,惊雀就摔了下去,手上脚上都有了擦伤。花尽歌惊的连忙跳下来,看惊雀咬唇忍着,除了替她包扎之外别无他法,急得直冒冷汗。

  这时候,她们听到前边有人大喊了一声,接着有两个人相携着跌跌撞撞的朝她们这方跑来。见到花尽歌和惊雀,他们大喊道:“娘娘!?你们怎么在这儿?快跑吧,前面有碧海宫的人。”

  这人还没说完话就被另一个拉着跑了。惊雀见花尽歌站起来,忙拉住她的衣袖,劝道:“娘娘,您不能去。”

  “我听见小凤翌在哭。”她忙往前跑,连她自己也想不到会有这种勇气。

  到了地方,布置精致的马车已经摔破断了一边扶手,里面的锦绣帘布露了出来,连上面的鸳鸯戏水图都少了一只鸳。边上都是躺在地上的人。

  凤洛笙被和朱允辞都不见了,墨水烟抱着孩子躲在草丛里,有几个人在旁边搜索着。

  忽然,凤翌哭出了声。墨水烟惊的站了起来,转身就跑。楚隐栖及时出现,替她挡下了两个人,并喊她朝西南方向跑,可以保命。

  跑到半路上的墨水烟被一个人劫住,在紧要关头,她用匕首扎了那个人胸膛一刀。她抱着孩子逃掉了。追他的人动了动,准备再站起来。花尽歌拿着一块石头把他敲晕了。

  在下手的那一刻,她是忐忑不安的,要是没有把握好分寸,那就是杀人,尽管这是她书里一个无关紧要的龙套。

  最终,她还是被人发现了,她和墨水烟一起被人追赶,连喘口气,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比她还要娇弱的墨水烟摔了,花尽歌想帮她抱凤翌,她死死护着,满脸戒备。花尽歌只得把她拉起来,目光扫视整片山岭,她所知道的一点儿逃跑伎俩都派不上用场。

  在这种地方,她们不能只顾跑,必须给敌人造出迷惑性的路线,争取时间找藏身之所。她知道她们今天逃不掉,但是,只要她们能躲上两三个时辰,凤洛笙就会来。

  她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她知道凤洛笙有个习惯,只要他受敌人牵制超过一小时,他就会让跟在他身边的影卫出手。她计算他们找到这里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她把自己的衣裳撕了一块,扔在边上的灌木丛,又往错误的地方走了十来步。她把鞋扔到更远的林中,造成往左边逃跑的假象,实际上,她们走的是另一个方向。

  她们拐进一条狭小的山路,路上多有青石,石头上布满青苔。墨水烟跑在前面,她跑的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凤翌脱离了她的手,滚到斜坡的位置,被一簇矮灌木挡住。小娃娃应该是吓坏了一直在那里哭。

  斜坡很陡峭,根本站不稳,底下有荆棘,要是滚下去,即便是没有被扎成刺猬也得脱层皮。

  墨水烟挪着受伤的腿往前扑,伸着手直喊“翌儿”,因为救子心切,差点也栽下去,幸亏花尽歌抓住了她的脚。不过抓的是墨水烟受了伤的右脚,她痛嚎了一声,回头直瞪花尽歌以为她要落井下石。

  花尽歌友好的微笑被墨水烟看成了狡诈的微笑。墨水烟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朝花尽歌刺来。花尽歌吓一大跳就放了手,墨水烟滑了下去。

  墨水烟虽然是十二楼楼主之女,可她因身虚体弱习不得武,只会几招对付寻常人用的花拳绣腿,在这种危难关头根本就用不上。

  她的簪发已经散了,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满是灰尘,她的匕首卡在一块石头上,救了她和小凤翌的命。她抬头见花尽歌离开这才稍稍安心,她高声呼救,山中只回荡她自己的声音,周围也没有别的人。

  花尽歌又转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根长藤,长藤的一头缠在不远的大树上,她用青藤缠住用树枝做成的简易小背篓,虽然长相难看,装人还是没问题。她把小背篓递了下来,在上面喊道:“你先把小凤翌装到这里面送上来,再自己抓着长藤爬上来。”

  墨水烟不信她,认为她要害凤翌,就是不愿放手,花尽歌气她的固执却又没有办法。花尽歌心道,看来自己以前的斑斑劣迹在墨水烟心里留下心理创伤了。

  花尽歌嘱咐道:“行行行,你不信我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你信任的凤洛笙来,要是你坚持不住记得把小凤翌放树篓里,你死了不要紧,别连累凤翌!”

  花尽歌匆匆说完,转身就往外跑。墨水烟看着眼前难看的树制背篓,心中纠结万分。

  花尽歌小心翼翼的下山,遇到凤洛笙时,她和凤洛笙两个人都是一愣。凤洛笙衣裳沾了许多血污,脸上也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凤洛笙从袖子里拿出她撕下的一角衣衫,说道:“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花尽歌一手抓住他往回跑,口里急道:“别废话了,墨水烟和小凤翌有危险!”

  两个人来到出事的地方已经是半刻钟后。墨水烟觉得嘴唇干裂,满嘴发苦。她真的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坚持。她本是精心梳妆打扮过,准备欢欢喜喜的回去,而此刻,她似是已苍老了十岁,看见凤洛笙来,她笑了。

  她把孩子交给凤洛笙,松了一口气的她也同时松了手。她掉下去了。后来凤洛笙和楚隐栖一直在寻找,也没看见她的人。楚允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

  她在边上感慨几句,故意勾起凤洛笙的愧疚之感,一身伤痕的凤洛笙失魂落魄,激动之下自己跳下去找。

  “她不会死的,她比你们都命长。”花尽歌开了口,不假思索的开了口,语气平淡,听起来没有一点儿同情心。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太子妃和侧妃不合。要是太子妃谋害侧妃的话,也是极有可能的。看到凤洛笙望过来的冰冷厌恶的眼神,花尽歌意识到自己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说清楚了,因为凤洛笙已经下令让人把她扣起来,拔出楚隐栖的剑,准备挑断她手筋。

  和剧情发展不一样!

  花尽歌此刻竟然还有空想到剧情,连她自己都服了自己。

  幸好凤洛笙并不是个完全没有脑子的人:“你说的是真是假只有等水烟回来对质才能知道,三天之内我若找不到人,你……”

  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所有人都已经猜到花尽歌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说完这句话,他就带着他的护卫们走了。他在心里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要找到墨水烟,不然,他就对不起一个人,一个他尊敬的人。

  只可惜这件事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他要花上极大的精力,这让他心里越发不痛快。凤洛笙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又在空地里来回踱步,听侍卫一遍遍来报,每次带着希望听,却每次都是失望。

  他们都知道这么瞎找不是办法,凤洛笙锁定了范围,让他们仔细看,依旧没用。

  朱允辞不在身边的时候,花尽歌从楚隐栖身边经过,忽然道:“山下尽是搜了,可搜过山上么?”

  楚隐栖惊讶的看着花尽歌,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等着她继续说。

  花尽歌淡淡的说道:“前些天我在都城游玩的时候,听到几个商贾说这一带山匪闹得厉害,她生的漂亮,许是让人捡上山去做压寨夫人了。”

  楚隐栖忽略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问道:“娘娘确实听清了么?据属下所知,这条路一直没有什么山匪。”

  花尽歌点点头,道:“当然是听清了,难道你当我这耳朵是长着好看的?”

  楚隐栖见花尽歌面有怒色,忙道:“毕竟现在没有过多的人力和时间去寻人,属下就是想确定一下,这才多问。”

  花尽歌又道:“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和其他人说,免得凤洛笙知道了又来找我麻烦。搞不好还要说是我把山匪招来祸害她的。”

  楚隐栖应了。他带人上山之后,果真探听到一个名为“水泊”的山寨,寨子里确实有人捡了一位貌美女子。楚隐栖知道后不仅没有喜悦,反而脸色更凝重。因为这里的寨主是他的一个对手,这个对手只和他交过一次手,却让他记了好几年。

  这个人就是人称江湖第一杀手的常啸天。

  因为那一次交手,他差点让对方杀死,幸好苏天霁救了他。

  他回去禀明凤洛笙,让他拿主意。

  凤洛笙沉思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唯今之计,只有让影杀他们来了。”

  楚隐栖愣了下,暗想凤洛笙对墨水烟还真是好的没话说,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他是为红颜一怒去闯寨。

  十五名暗卫影杀是凤洛笙的底牌,楚隐栖觉得凤洛笙在这种时候招出暗卫影杀是不明智的,他劝了两句,凤洛笙抬手制止他说:“你说的我都清楚。不过,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放弃水烟。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要照顾好她。我把她当妹妹一般疼爱,我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丢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