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莲儿与狗不理君子〖2/20〗

  粉面桃腮、淡雅中不失俏丽的柳莲儿扯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皱着眉斜视着钱贤良,双眸冷冽又柔媚,带着蚀骨的光芒。那模样,像是看着钱贤良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柳莲儿心中嘀咕着。额滴个神!难怪一大清早门前的树上有两只黑皮乌鸦,哇哇地冲窗户大叫三声。害的莲儿藏在屋中猫了一个小上午的时间,没有敢出门来。谁想到,都快中午了,出门来,还是撞见你这个酸菜缸里蹦跳出来的哈巴狗!真是倒霉!

  柳莲儿挑眉瞪一眼钱贤良,然后两片嘴唇飞速地蠕动着,好像在低声的咕哝着什么。

  钱贤良忽闪着两扇狼狗耳朵,像是没有听清楚柳莲儿嘴巴里咕哝的是什么意思,就转身蹦到柳莲儿的面前,靠近一些距离,一双鼠眼贼亮贼亮的,盯视着柳莲儿。那真是一对秋后的蚊子,专门往肉里盯。两片太阳底下晒了半个月似的唇片,上边一片,下面一片,上下煽动起来,发出一种母乌鸦的声音:“你刚才说什么?”

  柳莲儿下意识的后撤一步半,扬着高傲的俊脸,满心满眼地讽刺意味地看着钱贤良,又加大声音着重地说了一句:“我是说,在前几天,你的父亲和母亲死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你这样的伤心过。一盆烂花烂草,让你伤心的都有眼泪了。真看出来,你这个人就是野草的身子野桃木的心了。”

  虽说柳莲儿是阴阳怪气的说话的语调,但是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就如同冰雪地里盛开了一朵很美很香的茉莉花一般。

  钱贤良空咽了一口唾液,抬起左手来,用黑铁钉一样的手指尖揉着酸酸的鼻子尖,没心没肝地看着柳莲儿。“莲儿,你不知道的,这是一盆灯笼果,要是别的东西我就不心疼了。”说完,又是没心没肝地望着柳莲儿,像是在等待着柳莲儿冲他甜美的一笑,然后用撒娇一样的语气对钱贤良说:“贤良哥,真是对不起,莲儿哪里知道这是送给莲儿的灯笼果。摔碎了,真是可惜了,白瞎贤良哥的一片心思了,莲儿真该死!”

  在牛玉彬还活着的时候,牛玉彬就对寨子里的所有男人炫耀着说,谁家的媳妇笑起来又柔又甜?谁家的媳妇的长发又飘又柔?谁家的媳妇躺在炕上又香又软?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老牛同志的媳妇柳莲儿。

  直到现在,钱贤良只是欣赏到了柳莲儿又黑又亮、又飘又柔的及腰长发,证明牛玉彬没有说假话。说心里话,钱贤良真是想欣赏一下柳莲儿乖巧地躺在炕上被子里的模样儿,是不是像是牛玉彬说的那样,又香又软。可是,钱贤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是没有看到。别说看到柳莲儿乖巧地躺在火炕上的模样儿,就是柳莲儿站在他的面前,都没有真心的笑过。都说她笑起来又柔又甜,可是她在自己的面前的笑总是那么的假。为了能博得柳莲儿那又甜又柔的笑,愁的钱贤良都蛋疼了。柳莲儿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就是不讨钱贤良的欢喜。她就是扑闪着一双顾盼撩人的大眼睛,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钱贤良,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想说给钱贤良听。钱贤良就如同咸菜缸里捞出来的黄瓜种一样,蔫巴了。

  由于他的爷爷姓钱,他的父亲也就命令他姓钱,他的母亲给他起名钱贤良,意思为长大后,让他做一个有钱人家的贤良君子。

  谁知道,这块父母希望中的贤良君子,越长越偏离了君子的轨道。

  钱贤良今年已经四十岁有余,一身黑涩的中山干部服装,套在他的身上显得又大又肥,咣里咣当。上衣已经有些皱皱巴巴,右侧的口袋也不知道被谁给撕扯的要掉落了。下身的裤子,还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屁股处也磨得发白。脑袋上几根流淌着桂花油的头发,几只苍蝇被黏住,挣扎着想逃过一劫。

  在上衣的口袋里,左面口袋别着一支钢笔,右面口袋里插着一支刚刚从花盆里折下来的迎春花。脚着绿涩的解放军鞋,上面涂鸦着老黄牛和千里马的排泄物,让人看着准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钱贤良除了躺在炕上睡觉的时间,剩余的时间,出来进去的,都是如此的一身打扮。他就是想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的人。遇到我,第一请看清楚我是谁,然后斟酌三秒钟,再开口说话。第二嘛,就是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可不是一般的炮,我是有钱有身份的贤良美男子。

  其实,他生的一点也不美,一点也不帅,更是不酷。若说他是一门炮,也是一门三国时期战场上遗漏掉的土炮。

  他生的面黄肌瘦,两颊都已塌陷,显得小独头蒜的鼻子又高又直的,狼狗一样的大耳朵向后背背着。瘦骨嶙峋的体格,刮风天绝对的不敢出门。说圆不圆、说扁不扁、看不出来是三角形还是六菱形的一个骷髅脑壳,配着一双米粒一样的鼠眼,像是从出生那天就有睡好觉,眼框黑了一圈。这样的一双眼睛,闭上眼睛就是死尸,睁开眼睛就是鬼。

  柳家寨里的人都暗地里说,钱贤良这个人,整体人看上去,他就是阎王爷梦中啃噬之后,一脚踹出被窝的样子。又像是从小到大都没有父爱母爱,做流浪乞丐,吃食边角废料的垃圾食品,长期营养不,加上长期腹泻,把自己造害得面黄肌瘦,又像似在女人群里,嬉戏打闹,消磨骨肉,耗损营养,造成如今瘦骨嶙峋。究竟是哪种原因,只有他一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