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莲儿自言自语着，话语里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委屈。说起来，柳莲儿说话的语声很是好听，她虽说是一个纯正的东北女人，但说起话来，绝对没有东北姑娘的那种豪迈的劲头儿，却是有一种南方甘蔗之乡姑娘的那种萌萌的、美美的、暖暖的语音，娇滴滴、脆生生、甜腻腻的，听起来还有点七八岁小姑娘的童音儿，很是能抓挠男人的心肝。今天又是有点委屈的样儿，自言自语起来，就更是一种极好的声音了。若是哪位男人听到，准是冒着掉头之罪也要把她揽进怀中暖一暖她那颗受伤的心。
柳莲儿自言自语着，两只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也情不自禁地又流下来两行清泪，白亮亮的泪水，委委屈屈地沿着白皙光洁的脸颊，形成两道白亮亮的小河水。
一只白白的、嫩嫩的、胖嘟嘟的小手伸过来，轻轻地、默默地为柳莲儿擦着脸上的泪水。
是女儿牛妞妞。
抱着大花猫玩的不亦乐乎的牛妞妞，见到妈妈流泪了。连忙丢下大花猫，凑到妈妈身边，抬起小手给妈妈去擦泪水。
别看犹如一个落入凡间精灵般的牛妞妞只有四岁多点儿，生的却像是五六、七岁小孩的样子。柳家寨里的女人都在说，要说柳莲儿不是野桃林深处小狐山的九尾妖狐，谁信啊！她若不是野桃林里小狐山上的九尾妖狐，怎么就能生下这么一个漂亮无敌的女娇娃。我们也是女人，漂亮也不输给她，找回的男人也不输给她，怎么就不行，怎么就生不下来这样聪明伶俐、且暖心暖肺的女娇娃呢。
一身黑底白花、剪裁合体贴身的棉袄棉裤，既暖和又好看，就像是一只大花猫般讨人喜欢。秋天果园里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儿，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儿。一对水灵灵的大杏核眼儿，有点顽皮地眨巴着。略显上翘的小鼻子，像是要蹦起来，摘下红樱桃般的小嘴儿，来一个位置上的小调动，显露出一副极其可爱的淘气相，很是讨人欢心。整个人就像是年画里抱着大金鲤鱼的女娇娃一样，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妈妈，是不是又梦见你的老牛同志了？牛妞妞知道，妈妈这是又想老牛同志了。”牛妞妞说话的时候，还是笑意盈盈的，露出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柔柔的酒窝，眼睛又圆又亮，显得格外娇俏，特别的讨人喜爱。
听到女儿带着奶音的声音，柳莲儿这个时候，神情也非常的复杂，又是小尴尬，又是小娇羞，又是小难受，又是不知所措。心底里还有一阵涩涩的、酸酸的感觉，在每一颗血液中慢慢的生长着，再在每一根血管中慢慢地延伸着，然后一点一点地集结在一起，盘着她的整颗心。
“不许瞎说，妈妈梦见的不是你的爸爸老牛同志。”
牛妞妞眨眨漂亮无敌的大杏核眼，翘翘美丽无极限的小鼻子，一副淘气相的问道：“妈妈的梦里是谁呢？”
柳莲儿一张白净的脸颊突然红彤彤的，好像熟透了的桃子般。一双沏泡在泪水中的眼眸也犯红了，像个大白兔子一样的委委屈屈着。“妈妈梦到的是谁？妈妈还不想告诉牛妞妞呢。”
柳莲儿的嘴巴说着，她的思绪就像是一滴落在水中的一个小雨滴，泛起道道涟漪，向心灵的更深处蔓延着。
牛妞妞亮晶晶的眼眸滴溜溜一转，把脸蛋凑到妈妈的眼前，故意夸大地嘻嘻一笑，亮晶晶的眼眸又咕噜噜地转动几下，小燕子一样的叽喳着说道：“妈妈就是不说，牛妞妞也知道了，妈妈梦到的一定是那个说书的叔叔了？”
不知道为什么，柳莲儿没有反驳女儿，只是轻轻的瞪一眼牛妞妞，轻声丢了一句：“又瞎说，妈妈怎么能想说书先生呢。这样做事儿，你的那个亲爸爸都生气了。”
牛妞妞眨了眨眼，又小燕子般地叽喳着说道：“妈妈，你说，你不想那个说书的叔叔，说书的叔叔是怎么去的妈妈的梦里的呢？牛妞妞就是整不明白了，是坐马车去的？还是做吉普车去的？还是走着去的？”
柳莲儿听着女儿牛妞妞的话，不禁笑了，泪水汪汪的大杏核眼都笑眯了。这个贼啦漂亮的捣蛋精灵，真是太有意思了，一个人去一个人的梦里面，还需要坐车嘛，真是太逗了。
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渐渐长大的女儿，她的心也是一动，知道自己刚才不该说谎骗孩子，弄巧成拙。
不过，也不能怪孩子这样说话，自打那天在姑姑家遇到那个酷似老牛同志的神级说书先生，化妆后听了他近半年的评书，柳莲儿就把这个神级说书先生深深的刻在心中了。
自打老牛同志走的那天起，柳莲儿就开始失眠了，每一天晚上，都是看着怀里的牛妞妞香甜的睡觉，自己却是说什么也不能入睡。没有了睡眠的她，还是茶不思饭不想，把自己美观观的身体糟蹋的一塌糊涂。就连嫂子都在说：“我家的莲儿妹妹呀，做了小寡妇，像是生病了，开始不吃饭了，不睡觉了，美观观的身板萧条了，野桃花般的脸蛋马上就要凋谢了，花骨朵般的红嘴儿也蔫巴巴了，水嫩嫩的皮肤也出现黑点了，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是乱蓬蓬的黄谷草了，就连水汪汪的杏核眼都是两口枯井了。再过几天，一个水灵灵的小媳妇就是弯腰弓背的老太婆了，这算是甭想嫁出去了。”
每次听到嫂子这样说话，柳莲儿的心里都在飘着深秋的冷雨儿，唰啦啦的，凉凉的，很不是个滋味儿。
“嫁不走也好，这样可以赖在嫂子家，一辈子不用自己做饭吃了。”
嫂子说：“可别的，你还是领着孩子出家吧！”
“嫂子，你说我领着牛妞妞是去少林？还是武当？”
嫂子说：“最好你呀！武当和少林，哪家也别去。”
“为什么呢？”
嫂子说：“你照镜子看看自己，就你现在的小模样儿，去了，武当和少林还不关门呀！”
柳莲儿抿嘴笑了，笑的有点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