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陇欢刚刚走出泰和轩，就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得一阵脑子疼。
“哎呀，我怎么就忘了和常乐这小丫头的事呢。顾宁……唉……完了完了。”
此时，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长乐殿那边已经被任常乐吵得人仰马翻。
“惊春姐姐，母亲怎么还没回来！这都过去好几盏茶的功夫了！”任常乐一跺脚，抬脚就往永芳宫冲但是被惊春拦了下来，“是惊春姐姐你说的母亲等会就到！现在还有一个时辰就子时了，我等母亲都快等了两个时辰了呢！母亲呢！是不是又和那些女人干架了！”
“哎哟喂，我的少城主，小姑奶奶，您就消停一会吧。方才主母带着夫人去了永芳宫后殿，我和清夏都被拦在前殿。”惊春很焦急地说道，心里一阵害怕，这姑奶奶要是拆了这长乐殿，夫人尚且不会责罚她，要是城主知道了非得扒了她的皮！
“啊，主母和母亲讲话？”任常乐蹙紧了眉，“惊春，你是不是在唬我？主母会看得起母亲那种背地里放冷箭的深院女子？”
秋陇欢匆匆忙忙走回来，刚到侧殿门口便听到了任常乐说的这一句话，眼皮一跳，随即满脸笑容走近正殿。
“哟，我的少城主，我这深院女子，自然是不能够被你主母那样光明正大的人好好交谈的了。这不……”
秋陇欢尚未说完，便被任常乐打断。
“什么！母亲，难道主母她……打你了……？”任常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母亲。
秋陇欢闻言，微笑破裂。
她四处看了看，嗯……刚刚殿门旁的台子上摆着的那个鸡毛掸子不错。
“常乐啊，你说，我作为你的母亲，这些年来，对你好不好？”秋陇欢说着，向鸡毛掸子不断靠近。
任常乐未曾发觉，只当母亲是要去看看外边的月色。
“这个嘛，母亲自然是很疼爱常乐，对常乐很好的。”任常乐低着头，在心里比较着。
在父亲的内院里，女人很多，孩子也很多。
正妻主母江氏江扶罂，侧妻欢夫人秋陇欢，妾级夫人月夫人戚如月和欣夫人蓝水心，还有姬位的明姬傅明心、沁姬白棠沁、丹姬祝丹琅、景姬景娥茹、蘅姬沈蘅芷、被江扶罂下令处死的路姬路浓浓和被秋陇欢下令活刮了的明姬之姐锦姬傅锦心，还有无数的没有名分的小宠。
至于孩子，正妻江氏所出便有两男，小秋氏生有一男一女并抚养了蘅姬所出一子和静娘所出二子，妾级夫人所出共两男一女，姬位所出共计七男四女，无名分的小宠所出共计四子六女。
在主母江氏和自己的母亲以外，其他的人似乎都大大小小的利用过自己的孩子争宠。
妾室们借助孩子假病夺宠，或者利用自己的孩子陷害别的妾室。
嗯……任常乐便想着，便点头，丝毫未曾意识到危险在慢慢降临。
秋陇欢已经拿了鸡毛掸子不断靠近任常乐，一旁的顾宁眼见局势不对，立刻一拉任常乐的衣袖。
任常乐如梦初醒一般迅速回过神，看清情况想要撒腿跑，却发现为时已晚。
她的屁股和母亲的鸡毛掸子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任常乐一蹦，揉着挨打的地方，不断哀嚎，“啊，母亲，你怎么就下手这么重啊？！我可是你亲生女儿啊！”
“打你，是为娘作为母亲爱你的体现。”秋陇欢将鸡毛掸子向着惊春丢去，惊春很稳地接住了鸡毛掸子，并将其放置回原位。
秋陇欢拍拍手，没骨头似的倚靠在侧殿窗户旁铺满白狐狸毛皮的小榻上，“我已经获得了江氏和你父亲的批准，江氏和你父亲忙于外事，便将这姑娘交由我来安排。说吧，你是打算如何安排这姑娘？”
“啊，如何安排……”任常乐仔细思索一番。
自己一年四季老往外跑，还是跟着父亲。父亲长相俊美，十分撩人，万一顾宁的魂被父亲撩走了，那岂不是朋友变长辈了？不行不行！
如果带到主母宫殿里……不行，主母回来前才说她不喜欢顾宁，肯定不会让顾宁进她那一宫的。
如此看来，现在只剩下母亲了。母亲是侧妻，现在掌管着内城大小事务，具有发言权，还在这内院里斗争了十几年，老谋深算。嗯……那就是母亲了！
“母亲，我……”任常乐再一次被母亲打断。
“想好放我殿里了？”秋陇欢舒适地躺在小榻上，眼睛微眯，似乎要睡过去，就连话语都快有些听不清，“我这人虽然不讲规矩，也纵容手底下的人不讲规矩，但是我的底线不可碰。”
秋陇欢话一转，点名顾宁，“不知顾姑娘能否做到不背叛，不欺骗我。”
顾宁上前一步，右手抬起，“我顾宁对天发誓，我顾宁若今后背叛、欺骗欢夫人，必定不得好死！”
哼，骗人的誓言……当我会信？再恶毒，也不过是一句话。
“好了，我知你忠心。惊春给她在长乐殿安排一个扫洒侍女的活干。”原本站立在秋陇欢身旁的惊春得令，立刻下去安排了。
任常乐听到这个安排，顿时大吃一惊，“啊，母亲！顾宁是贵女唉，你安排她去扫洒……这……”任常乐面对母亲犀利的双眼，气势弱了下去，“这……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是吗？真不合适？”
任常乐点点头。
“那不如你也去做扫洒侍女，和她做个伴。”秋陇欢转过身，背对任常乐。
任常乐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气氛有些微妙。
最后顾宁屈身行礼，“夫人让我做一个扫洒侍女，是宠爱我，多谢夫人。”
“顾姑娘该明白，树大招风。若我一下子给你一个二等侍女的位置，你确定你能撑得住？”秋陇欢搭在腿侧的手指轻轻拍打着节奏，“还有，你这个名字辩识容易，就改唤作惊宁吧。等你哪日有本事出了这内城，再换回来也不迟。”
后来，当秋陇欢死去十年之后，惊宁出了内城，换回了本名顾宁，应姑父林潇歌之诺，延续了秋陇欢生前挑起的五国混战。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时辰不早了，常乐你早些回去就寝。过几日还要跟随主母四处游历。惊宁去找惊春，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开始扫洒。”秋陇欢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母亲，明日再会。”任常乐拉着顾宁走出了侧殿。
秋陇欢的身影被重重纱帘遮盖，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