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就这么敲下来。萧谨尘可别提有多高兴了，忙拉着砚书又要画像。

　　砚书这会儿终于知道上次萧谨尘作画时那笑是怎么来的了，他一瞥滴漏时候尚早，只好座下来让他画。

　　两刻钟后砚书捧着自己的再一副画像给自家世子爷道了谢，两人打马往渲红楼去。

　　砚书在路上向他介绍，“这渲红楼前日才开业，我向咱们街头那家戏楼老板打听了两嘴儿，说是里头的姑娘都从江南来，兰川府为甚，最是温顺似水的。

　　“前日才抵达锦阳，立即就开了业，您说这事儿怪不怪？只怕是筹谋许久了吧！”

　　兰川府？

　　萧谨尘闻言蹙起眉头，兰川府位于天临国的最南面，天不能再高皇帝不能再远的地，与京师所隔甚远。开青楼也就罢了，作何还要跑那么远去寻姑娘过来？

　　除非渲红楼背后的主子就是从兰川过来的人！

　　而且他记得当年广安之变后新皇继位，他的六伯父萧渝就是被皇帝封了康圣王，赐兰川府为藩地，几年后六伯父就在兰川遇刺身亡。

　　那一年是成和六年，苏七与萧诺初于这年出生，而苏七的父亲前礼部尚书苏振宁也是同年奉旨前往兰川，在归来时马车跌落山崖逝世。

　　同年宫中李德嫔晋妃位，成为宫中盛宠的李德妃，而李家现任家主从兰川回来连升官级，入内阁观政，李家自此握着大把的荣华富贵。

　　这三件事其中若没有什么联系萧谨尘是打死都不信的。

　　眼下渲红楼显然与兰川相关，萧夜凌又非要请他来这里吃酒，莫非是兰川有什么事？

　　恰好就在街头碰上信步而来的萧夜凌两人，萧谨尘下马来，几人彼此见了礼。

　　顾离桑向来是要客套两句的。

　　他将手中折扇一展，抬眉笑，语气热情又殷切：“谨尘，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萧谨尘对于他干涩的打招呼方式已经见怪不怪，冷着眼睨他：“我们前日在你府上刚见过。”

　　“哦？哈——是么？你看我这记性。”顾离桑干笑几声。

　　他也不尴尬，大家伙都是自传开裆裤起就在一起玩闹的兄弟们，知根知底且知心。

　　简短的寒暄后萧夜凌吩咐各自的扈从在街头茶摊上吃茶，三人一同往渲红楼走去。

　　楼中丝竹管弦无缺，遍地繁华入眼，隔在街头就能闻见这一方的脂粉气。至楼下时又见到阁楼披红挂彩，宾客盈门，几个身姿妖娆的女子在楼前迎客，皆是笑里妩媚。

　　此时值下晌申时三刻，就已经见到热闹非凡，要到晚间只怕会是一座不夜楼！

　　顾离桑不由要吟：“会娇娥罗绮丛中，两意相投，一笑情通。傍柳随花，偎香倚玉，弄月抟风。”

　　“这里头主子究竟是何人？明晃晃抢人眠兰院兰娘子的生意不是？”

　　萧夜凌也望着眼前的阁楼，手里折扇一指，“楼里倒是与锦阳城里其他地方的装饰全不相同，就冲着这分新意，这里的生意也不会差！”

　　萧谨尘对这方面毫无兴趣，他左右打量了一圈也没看出来究竟这分新意新在哪里。

　　“兰川来的，临近南溪国，兴许杂糅了他们国家的风情在里面。”

　　……

　　顾离桑与萧夜凌在门前鉴赏了人家的装饰风格半晌，还连带着里头姑娘穿的衣裳也要品评一二。

　　萧谨尘几近无语，叹一口气，负手而立，迈开步子往里走去，身后两人见状，才快步跟了上去。

　　立时就有几个姑娘拥过来，打头阵的稍微胆子大点，到跟前就要借势倒在萧谨尘怀里，他却侧身避过，幸得萧夜凌后来者居上才使得那姑娘免遭跌倒。

　　姑娘脸色立即垮了，但摸着萧夜凌的衣裳料子，觉得定然也非富即贵，因此并未多做气恼，欢欢喜喜的同萧夜凌说话，亲昵得紧。

　　萧谨尘冷眼掸了掸衣袖，直接上了二楼。

　　既已在二楼雅间入座，来了两名姑娘伺候茶水，还有不死心的要往他身上凑，满身粉黛尽是花香，执壶的柔夷可谓细嫩柔软，眉眼不笑就见妩媚。

　　按理说一般男子任谁见了都得垂怜一二。

　　偏偏萧谨尘非一般人。

　　他依旧沉脸看着面前姑娘，话说的好似一位得道高僧。

　　“你们本也是良家女子，相貌堂堂，仪态优雅，究竟怎么的就做了这勾栏中人？”

　　两位姑娘吃了一惊，显然没有想到跑来逛青楼的公子还能追问起她们这事来，这可真是活久见！

　　见她们不答话，萧谨尘只好将神色缓和几分，问起她们的名字。

　　两人回过神来，又牵起妩媚妖娆的笑，端着娇滴滴嗓音和他聊了起来。

　　着红衣的女子唤做莺歌，穿绿衣的姑娘叫做燕舞。

　　二人正是兰川人氏，早年间因家道中落，为了挣口饭吃只能入青楼楚馆里谋生计，在兰川辗转几年后，数月前跟随渲红楼的闵娘子来到锦阳。

　　闵娘子自然就是渲红楼明面上的老板，大堂中那位头上簪着硕大的牡丹花的“妈妈”。

　　萧谨尘问起闵娘子的事。

　　莺歌掩唇一笑：“闵娘子有许多事，不知公子要打听什么事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看着给，我才看着说。说什么说多少，在于你给多少。

　　萧谨尘很上道，从荷包里拿出两颗银裸子，“在下问的不多，答得好才有别的赏，姑娘可要好好回答！”

　　“你可知闵娘子为何要不远万里来锦阳做生意？”

　　莺歌将钱收下，笑开来：“这我们两怎么晓得，当初兰川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呗，那里民风淳朴，压根没几个流连勾栏的，可不像锦阳城里繁华富庶，来此吃花酒宿柳眠的大有人在。公子您不也来了么？”

　　燕舞也道：“是啊！任谁都想去有钱的地方不是？”

　　萧谨尘不再问话，又掷了二两银子在桌上，勾唇一笑道：“多留意些，谁日后知道的越多，银子自然也越多。”

　　能轻而易举就在锦阳城里开家这样的铺子，凭闵娘子的能力只怕还不能够做到。

　　至于渲红楼背后的主子——若能叫她二人知道，又怎能说是什么背后的主子呢？

　　作者有话说：阿离现在这里预祝大家元旦快乐！2020，大家一起变得更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