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澜在门口听见李氏所言,急忙去报了苏七,“……姑娘,她这是准备开脱,咱们该怎么办?”
苏七捏着杯盖轻轻拨开茶叶,“放心吧!她开脱不了。”
轻呷了一口,茶香自唇齿间晕开来,入口甘甜,回味无穷。
她放下茶杯,“先吩咐春胜给我做碗面端上来,再让阿许去隔壁宝青行请张家哥哥,让他把人带上来吧!”
月澜退了出去,生怕李氏舌灿莲花将自己从这事上摘开,从后面的楼梯下来,几乎是跑着去的宝青行。
李氏这厢正在侃侃而谈,细数多种可能,例如醉吟阁里茶杯本就是有问题,不过她女儿云欢不小心恰好就用到那个茶杯。又例如其实是伙计上茶时做的手脚,至于伙计为何这么做就是醉吟阁自己的事了。
总之,她要力证自己的欢姐儿是受害一方。
直至张骏忽然出现,将一名男子放在她面前,她才被吓得说不出话。
顾离桑见来人也愣了片刻,才笑嘻嘻地迎上,“少辞怎么来了?”
他又指着地上的男子问,“这又是哪个?”
张骏先向几位有身份的人见礼,紧接着回复他,“顾世子,此人唤做大牛,是昨夜卑职巡城时在醉吟阁的后院抓获,彼时正鬼鬼祟祟的在巷子里探头探脑,卑职觉得奇怪,便将其抓了回来。”
“审问后得知,此人是得人授意要往醉吟阁的酒里下巴豆粉!”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李氏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上又苍白了几分,一颗心已经蹿到了嗓子眼,兰芝则是震惊,半张双唇沉沉的盯着跪在不远处的男子。
诵晴更是装成一副被雷劈了的惊恐样,看看男子又看看张骏,最后跪倒在洛氏身前,高声喊:“求王妃娘娘为民女做主!”
洛氏挂着冷峻的神色,捏着锦帕的手不禁握紧。
她差点就要因李氏说的话错怪诵晴,眼下闹了这么一出,摆明了就是有人要嫁祸醉吟阁。
“你且说说,”洛氏手指地上跪着的人,面若冰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牛闻言哭丧着一张脸抬首,兰芝见到后更是上下双唇打颤,这人正是昨日她派去给醉吟阁下药的人!
苏七果真是知道了……
“贵人,贵人这事儿可与我没多大关系啊!是一个小娘们儿,她给我银子,又给了我一个小药包,说叫我晚上翻墙去一个叫什么醉吟阁的地儿,把那包药倒在人家酒里。”
他满脸地悔不当初,“我要是晓得这店儿的人来头那么大,一把请了那么多个人为她做主,我可不敢这么做。”
洛氏凝眸,显然不喜这人满嘴的粗痞言论,却还是将话问了下去,“你可记得那人长了什么样貌?”
大牛偏头一想,“那我可记不得,她戴个斗篷,我就能听出是个婆娘。”
“你又是什么人?她是怎么找上你的?”洛氏又问。
“我啊,就街头南坊一个小混混,和别人学过几招,别的不行翻墙什么的倒是在行。至于她是怎么找上我的,这我哪儿知道啊!忽然就堵住了我的去处,二话不说就给我递银子。”
他摊手耸肩,“总不能给我的银子我不要对吧?我就接过了,谁成想我刚翻到人院子里头,后脑勺一凉就被人给敲晕了过去,醒来就不知道莫名其妙到了什么地方,再后来就来了这里。”
洛氏觉得他太聒噪了,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他若实在想不起支使他的人是谁,就让护城司以乱闯民宅的罪名关他个几天。
阿牛却好像记起来什么,大喊道:“等等等一下!”
张骏收手,见他在身上摸索几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
“那娘们儿走的时候掉了块这个,她没发现,我就捡了来,看料子挺不错的,上头的花也绣的好,我寻思着能买个好价。别的也没有了,你们本领大,要能用这玩意儿找到那娘们儿,还劳烦为我带句话去。”
顾离桑睇他,“什么话?”
大牛叹气,“这样祸害人的事儿如果不能保证成功还是少做些,怕折寿!”
顾离桑“切”了一声。
萧诺初从他手上接过手帕,细细看了两眼才递给自家母妃。
“材质与针脚都是顶好的,怕是出自大户人家。”
洛氏又将帕子递给梁老夫人,“您也看看,可见瞧得出是哪家姑娘的东西?”
梁老夫人于刺绣上造诣极深,曾经绣过一副锦绣山河图,至今还挂在皇帝的御书房里头。
老夫人慧眼识珠,一把看出上头的兰花与李氏手头上那一块帕子上的绣艺相似,拿过来细看,发现简直出自同一人之手。
事态发展至今,可就尴尬了。
大牛正色道:“绝对不可能是她,那婆娘看起来没她那么老!”
顾离桑不厚道的笑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李氏瞪了他一眼。
而兰芝从他拿出帕子至今,身子就一直颤抖没停过。
李氏身后的一名丫头恍然道:“奴婢记得兰芝姐姐就有这么一块帕子。”
兰芝猛然一吼,“胡说!我何曾有过这样的帕子。”
李氏看了说话的丫头一眼,眼含怒意,转过头来却又恢复如常,“我们苏府衣裙与锦帕上的刺绣都出自府里绣娘,这方帕子确实是出自我苏府,但若说是兰芝做的,倒不能妄下定论。”
“话可都让李大娘子说了。既然这方帕子出自苏府,总言之也是李大娘子管家不利,该如何给醉吟阁一个交代,李大娘子自己掂量着办吧!”洛氏起身,理了理仪态,目光一扫众人。
一场闹剧也需有个收尾的时候。
在苏七与萧谨尘看来,也是如此。
苏云欢脸也丢了,名声扫地,更是得到了将来婆母的厌恶。
这种程度已经能安抚苏七的气愤了。
这时鹤鸣亲自带着人急匆匆赶来,先是向自家主子告礼,言明自己此来是受世子之命,帮助王妃娘娘查案的。
再以一贯粗鲁的作风将人一踹,来人跪倒在洛氏身前,略带惶恐的目光绕了一个圈,最终定在了兰芝身上。
“是她,来小人店里买药的就是她!”
“买的什么药?”萧诺初问。
“巴……巴豆粉。”药铺掌柜艰难地咽下口水。
最后自然是移京兆府交办,兰芝成了替罪羔羊,锒铛入狱。保全了苏云欢与李氏最后的名声,然则经此一事,苏云欢当日的丑态成为笑料供人闲聊,算是丢脸丢了的外祖家。
至于究竟是不是兰芝下的药,只怕大家心里头有如明镜般明了。
唉,贵门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