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误会大了

  次日一早,李欣然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好像被什么压着,她惶惶侧头,便瞧见一粗衣老者正坐在她床边给她号着脉,她见状“刺溜”一下就把手收了回去,惊道:“你干什么!”

  那老人须发尽白,年逾古稀而精神矍铄,淡淡瞧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便收拾了东西出了门。

  欣然心中嘀咕了句:怎么这儿的人脾气都这么差劲?

  她想着,从床上爬起来,忽觉脖间一疼,便一下想起了昨夜湖心亭遇见的那个少年,来气道:“臭小子,白瞎了一副好皮囊,竟然暗算我!枉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正骂着呢!门外却有人走了进来,她抬眼望去,进门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生得身材高大、容貌普通,穿着也很不起眼,她手里端着个木托盘,里面放了几样简单的小菜和汤。

  她将木托盘放到帘外明堂的圆桌上,朝她笑着道:“姑娘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欣然从床上爬下来,才惊觉昨夜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被人换掉了,她正要问,那妇人倒是先开了口,道:“姑娘放心,你这身衣裳是我给你换的。”她说完,又接着絮叨道,“军中女眷少,做饭的婆子都是从城内普通人家招来的,你别嫌我们粗鄙。”

  欣然不知她为何这般说,忙摆手道:“没没,您瞧我这模样也不是什么细致人,哪会嫌弃您。”

  那妇人闻言笑了,将盘子里的东西摆到桌子上,一边摆一边道:“姑娘不嫌弃就叫我张婶吧!府里人都这么喊我。”

  欣然点点头,走过去坐了,道了声:“张婶。”

  她一笑,又开了话茬子,道:“曾没见将军对哪个姑娘上心过,这次大半夜的就把人叫起来给姑娘换衣服,这份心意也算是难得了。”

  李欣然一口粥饭喷出来,抬头道:“啥?”

  张婶笑道:“咱们将军面冷心热,不会说话,要是有什么地方惹着姑娘了,不必往心里去。”

  欣然知道她误会大了,尴尬笑着,心道:我要是告诉你,我是在亭子里被人一下干晕了抓回来的,不知道你又会作何感想。

  她懒得解释,却听出了她话里的问题所在,便道:“张婶,是将军让你来照顾我的吗?”

  她道:“那是自然,来传话的是顾公子,自然就是将军的意思。”

  欣然问:“顾公子?那是谁?”

  张婶略感诧异道:“将军的亲卫啊!顾元清,顾公子。怎么,姑娘不知道?”

  她想起小亭中那人的话,便试探着问:“祁家……亲卫军?”

  张婶道:“是啊!”

  欣然问完便埋头吃起饭来,暗自琢磨着:亲卫啊!听张婶的意思这人说话不是一点两点的管用,他还真没诓我。不过我跟那将军压根没见过,想来让张婶照顾我是他的主意,这么看来,这人确实不算太坏。

  院门外,须发雪白的老大夫刚走出,便瞧见那候在院外的素白身影,大约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阳光倾上他的眉眼,如洒在一片新雪之上,明秀清透。

  白衣公子迎前几步,清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恭敬,道:“林先生,怎样?”

  林大夫摇摇头,道:“不像是装的,这姑娘脑部原就有旧伤,近来有复发过的迹象,这记忆大约是真的没了。”

  白衣人似乎有点始料未及,想了一会才问道:“那她,可会恢复?”

  林大夫像是听了个玩笑般,道:“恢复?就她这伤势?呵!”

  白衣人不解问道:“很难吗?”

  林大夫摆了摆手,呵呵笑道:“不难不难,就比治你心窝子里的病稍微简单那么一点!”

  他闻言便突然又陷入了沉默,垂在身畔的双手微微蜷了蜷手指,未发一言便转身走了。

  林大夫望着那俊逸绝尘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正待转身,却听那冷清的声音远远传来:“既然难治,那便请林先生想法子让她永远都不要记起吧!”

  北风呼啸里,老人伫立良久,末了一声极轻的叹息飘散进往来的风声里,道:“这孩子!难治!难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