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表白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不足挂齿。”

  其实此刻贺大侠心里想着,要不是看你太过可怜,我好歹吃饱一顿再说啊,好容易混进去的,刚那一桌还剩了半只烧鸡呢。

  再看此刻的阿丑,貌似比自己还要穷,自己急着找吃的,便抱拳拱手道“既然小哥儿已经安全,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韩晨上前抬手拦住他去路“大侠留步,可否留下姓名。”

  “难道小哥儿还想说日后有缘相会,报答于我?”

  “额……正是。”其实韩晨是想说,留个姓名以后也当交个朋友。

  “那你就请我吃顿饭吧。”

  “嗯?”

  “我是说你请我吃顿饭,最好有肉,就算报答了。”

  “我知道这可能有些为难你,罢了,当我没说,告辞!”

  “大侠,留步。”

  “嗯?”

  “大侠跟我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韩晨带着救命大侠进了西城某一间偏僻是我小餐馆,顺口点了二斤酱牛肉,两只烧鸡,二斤烧酒。

  老板兼小二一人忙着上了菜,不觉多看一眼这二位,眼神充满不安,再来更闪烁不定的还是救命大侠,大侠看着一桌子充满诱惑的吃食压低声音问“小兄弟……这个?”

  “大侠放心用。”

  “可我行走江湖这些年,虽说潦倒些,却从未仗着武功吃过霸王餐,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哈哈哈……霸王餐。”

  “嘘……你小声些呀。”韩晨小声轻笑,引来邻桌侧目,倒是韩晨许久没笑这么开怀了,甚至觉得这位救命恩人有些可爱。

  “大侠你放心吃,就算霸王餐要打要杀要送官东西也是我点的,也算是小弟的一番心意。”

  “那我不是白救你了?”

  “怎会白救,有幸认识大侠,你我在此开怀畅饮,难道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我叫贺野,草字沧漠,当不起什么大侠,只是晏城一个吃不起饭的游侠儿。”

  “我姓韩,贺大哥叫我满子就好。”

  “满子?不是阿丑?”贺野疑惑。

  “阿丑……那是旁人取的,满子,圆满的满。”韩晨回答,不以为意。

  彼时贺野看着眼前的韩晨,点点头,倒是觉得满子比阿丑好些,他无心美丑,倒是觉得满子与这人疏阔性子很合。

  韩晨却因为此时不大坦诚的态度几分抱歉,但转念又想着不该为这人带来任何麻烦,于是便笑着给贺野倒酒。

  其实说来韩晨是不胜酒力的,但贺野喝得兴起,还不断为他添酒,他不好拂逆,于是他倒了,他便喝。

  谁知那人江湖习性,回回都要干了,于是乎韩晨舍命陪君子。

  三五碗过后,贺野感叹“没想到韩兄弟酒量不错啊?”

  谁料一扭头,那人端起来的碗,掉在桌上打圈,那人倒在一堆烧鸡骨头上,喊着“喝……喝,咱们……一醉方休,休……”

  贺野看着那张并不上头的脸,不觉笑了“还以为你酒量多好呢。”

  终于酒坛子空了,肉也吃了个干净,看着一桌子狼藉,起身对店家拱手,店家迎上来以为结账,谁知走到跟前,贺大侠却问“老板你可有什么仇家,或是被什么人欺负过?”

  “先生问这个干啥,与你有何相干?”

  “额……我的意思是,要是老板您愿意,要胳膊要腿儿您说话,我去替您出气,抵这一顿饭钱您看成不成?”

  小店老板愣了三秒,怒,上来就揪住贺野的衣襟,破口大骂“他娘的我就说看样子不对,还真他娘的是两个穷鬼,王八犊子,我这小本买卖你们也能赖,丧良心不?”

  “别说你替我杀人放火,我这就绑了你和你这同伙见官,我先让你们吃顿板子。”

  贺大侠羞愧低头,少不得被周围三两人,指指点点,窃窃讥笑。

  老板本身矮小,用力想要将贺野拉走,一掀,掀不动,再看人家腰间一把长剑,后怕松手,眼疾手快过去拎起烂醉的韩晨,固在怀中,卡了脖子。

  “别动,要不我就先办了你这同伙!!”

  谁知这一惊动,韩晨迷迷糊糊醒来,眼光看着远处,喃喃一句“将……将军,你来了。”

  然而贺野并未动作,只是站在原处,安抚老板道“不关他的事儿,要见官我陪你去,你先放开他。”

  “可……可是你会武功,会杀人。”

  “可我不会为了一顿饭杀你。”

  “我……我才不信!!”

  “所以你要怎样?”

  “你先自己解了腰上的剑,然后拿了绳子来,等我给你捆上见官,咱再论!”

  贺野不觉一笑,想我要是出剑,还容得你来绑,无奈解了剑,撂在原地,正要转身寻绳子。

  谁想身后“啪嗒”一声脆响,惊了一屋子人,来人一个飞踢照着店老板的脑门,直接踹飞到桌子上,本来就简陋的木桌也就粉碎。

  陈青抱住摇晃迷离的韩晨,关切“昭皙你没事儿吧?”

  韩晨晕乎乎,左右晃晃站稳,笑“你来了。”

  “只是醉酒而已。”此间只有贺野听见那么一句急切的称呼,先是一怔,随后便记起这是在花楼里帮忙的大胡子。

  陈青扶韩晨做好,上前拱手道谢“多下阁下救他,敢问高姓大名?”

  “呵呵,看来你和他一样,都很喜欢问别人姓名,贱名不足挂齿,阁下若是他的朋友,还请把饭钱结了,后会有期。”

  说着贺野一跳,没入夜色,声音辽远,韩晨几乎睡着,等陈青对着小店老板扔了一锭银子,只好背起这醉酒的人,慢慢朝家去。

  走着走着,陈青便自顾自和背上的人说话,几分无奈“你说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见天比我家老五还让我操心,一天被人欺负两回,害我一着急上火,白砸了人家生意,你说理亏不理亏啊?”

  “嗯。”那人在背上哼哼,仿佛听进去,知错模样,倒是意外乖觉。

  “知道错了,就好好呆在我身边,外头的事儿,有的是人张罗,成不成?”

  “嗯。”那人换一边脑袋,依旧哼哼。

  “那可说好了,醒来不许犟!”

  这一次他没有应,想着已经睡熟,默了许久,进了小巷,他忽然问“昭皙,我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什么,当初城门下,那个又算什么呢?”

  “自我会来以后,你对我却比以前更疏离,弄得我现在有些难受,却又不知道,到底如何跟你开口,你说我要怎么办?”

  所以要怎么办呢?彼时酒醉三分醒,正是那三分明白时候,韩晨伏在陈青肩上,喃喃吐一个名字。

  那么清晰,声声喊着“萍儿,萍儿……”

  “萍儿”二字,就像一盆冰水,他怎会不知道,那一吻不过是一场不得已的骗局,因为那样的危及下,韩晨需要与他有一种让叶坚深信的关系,那不过是一种顺应谣言的无奈牺牲。

  谁料人心好比琴弦,些微拨动,也成有声,却难免撩拨无心,入耳有意。

  却又难为他不是闺阁女儿,如是伤心,却不能嚎啕一场撒泼耍赖,只能举步,更加坚定往前,因为背上的人儿,走得越发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