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犹豫了有几天,白暄最终决定亲自去见一见他领回来的烫手山芋去。毕竟把人家领回来了,总要负责任嘛。
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头脑一热就领回家。实在不行问问人家的想法再安排也行啊,白暄如是想。
嗯......可能是闲的。
这天早晨起来,白暄喝了药,用了膳,就想着去看看他领回来的美人。
领了听枫听霜刚出了院门儿,就听见前头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暄还是有点好奇的,他喜静,他的皇子府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基本不会有人这么聒噪。
再往前走了没两步,前面就有人跑过来,没等听枫听霜有什么动作,白暄一下被扑倒在了地上。
“哎......”白暄摔倒在地上,这人压着他不起来,身上还有一股怪味......这是多久没洗澡了......
听枫听霜一边一个先把罪魁祸首拎起来,然后才把白暄给扶起来。
“怎么回事?”白暄起来之后,一边揉着刚才磕到的手肘,一边回头向着撞他的人看去。
他回头,就看到了熟悉的眼神。
是那个人,他救下来的烫手山芋。
白暄还没再说一句,前头吵吵闹闹的那群人也走过来了。
为首那人是皇子府的管家,白公。他见白暄在这里,先向着白暄行了一礼,才说到:“奴才本来想给这位换身衣赏,劝他把那个孩子好好入了葬,结果这位不允许咱们动他,于是......”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白暄决定这件事情自己来。
白暄又回头看他,依旧是那天那身破旧的衣服,怀里没有抱着小孩,他低着头,面色发白没有血色。
白暄微微心疼了一下。
他抬头,然后看着白暄说:“放我走。”
白暄不看他,回头叫听枫去把许遥叫过来。
然后叫听霜带着那人,跟他回了他的院子里。
白暄把他安置在了他的偏房,又因为要对他负责而没有离开,于是就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场景。
两个人隔着八宝桌对坐着。
“你叫什么名字?”白暄问他。
那人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直到白暄喝光了一盏茶,才轻声吐出一个名字:“沈璋。”
白暄刚想再问什么,就见眼前这人咣当一下摔到了地上。
白暄:“......”
沈璋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盖了很厚的被子,被子很香,应该是熏了某种香。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着房顶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利索的掀开被子起身。
起身之后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他把裤脚撩开,腿上的伤已经敷了药,并且包扎过了。
沈璋又费力回忆了一下晕倒之前,他和那个人在一起。那个人今天没穿红色的衣服,换了一身靛青的袍子。
沈璋停下回忆,穿了鞋下地,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门口,迟疑了一下,然后开门往外走。
还是上午的院子。
他看见白暄过来了。
“你要去哪里?”白暄本来在院子里跟听霜一起摘花瓣,一会儿做鲜花饼。听见木板门吱呀一声,他回头就看见沈璋走出来。
沈璋站在门口没动,也没说话。
白暄向他走过去,把手里的篮子举起来给他看:“你看,月季花瓣,一会儿听霜要给咱们做鲜花饼吃。”
阳光下白暄的笑容有点晃眼。
沈璋看着向他走过来的白暄,一瞬间不知作何反应。
他看着白暄走近,走到他身侧的时候,他迟疑着做了一个决定。他一手攀住了白暄的肩膀,一手把头顶的簪子——他全身上下唯一一个利器迅速拿下来,抵在了白暄的脖子上。
“放我走。”白暄听见他说。
“你干什么!放开殿下!”听霜一个闪身到了白暄身前,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暄怎么也没想过是这样的情况。白暄手里的篮子落了地,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听霜把盘在腰间的软鞭抽了出来,暗里给隐藏在黑暗中的傅司白使了眼色。
白暄的心沉了沉。
他想过沈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可能恨他,可能想杀掉他,也可能会感激他救下他,也可能什么都不会。
白暄做过假设,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你杀不掉我的,你出不去。我不会放你出去,你应该知道。”白暄没管脖子上的簪子,侧过头对着沈璋说。
簪子在白暄脖子上划出一道红痕,但是白暄并没有太在乎。他救下的人想杀他,想出去。这不可能。
白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众人都说他博学多才,安静温柔,心地善良,心思单纯的翩翩公子,他承认,他确实是这样的。
但是还有别人不知道,他有时候会很偏执。他在某些时候特别执拗,认死理,钻牛角尖。所以当初他怎么样都走不出去那个编织了七年的温柔的网,得了抑郁症,最后投河自尽了。
如今他好像又有些偏执了。
也许是沈璋这个行为激怒了他,也许是沈璋当初看他那一眼给他心里留下太深的痕迹。如今他不想把他放出去,他想留他在这里。
沈璋没出声,但他其实下手不狠,他没有想直接就杀掉白暄。他松动了一下。
藏在沈璋身侧黑暗里的傅司白看准了时机,出来将沈璋打晕了。
“把他放回床上去吧。”白暄看了一眼沈璋,吩咐了傅司白。
随后又捡起摔在地上的篮子,招呼听霜继续摘花瓣。
“殿下,那个人怎么处理?”听霜一边摘花瓣,一边拿手指了指侧边的屋子。
“没想好呢,”白暄也回过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屋子,又说:“这烫手山芋的脾气可真大。”
白暄摘了两片花瓣,叹了口气。
“算了,不摘了,回去写话本子去。”
白暄将篮子递给了听霜,嘱咐那边屋子差人守着,然后快步进了屋里。
这人要怎么处置呢?心里有恨,脾气又大,软硬不吃。
白暄皱了皱眉,现在也没法问他能做什么。白暄又使劲儿想了想那些年读过的小说,有没有这样的角色,有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温和一点的。
他突然想到了越王勾践。
越王勾践......然后白暄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对待沈璋的态度,应该还是不错的吧?嗯......白暄又想,他的配置还不错,应该不是类似某些小说里面的反派炮灰吧?白暄摸了摸脖子,危险了。
白暄觉得这山芋越来越烫手了。
白暄把自己砸在了床上,扯了被子盖着。他想,其实沈璋挺好看的,如果没有家丑国恨压着,也是一个笑容满面的翩翩少年郎啊。
让他陪着自己吧,白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