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空下，一个生着双翼的男人带着一群面黄肌瘦的人进入了九河之底。这时的九河，河水清澈见底，深青色的鹅软石铺在水底，荇草摇荡。
季千桐看着那个生着双翼的男人，眼眶中突然微微湿润。
有什么东西仿佛要从灵魂深处破土而出，季千桐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那个人。
“这里是？”季千桐问道。
李花时认真的观察着四周，皱着眉开口，语气严肃。
“是上古大战之后。”
季千桐看着那群走进黄河之底的百姓，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个猜测。
是在养粮食吧？！她没猜错吧？！
为什么她这么善良的小白花，却有着这么凶残的种族身世？
季千桐伤心地捂着胸口。
“没想到，临走了还不忘种点干粮。”
李花时看了一眼季千桐，随后跟着那群先民走入河底。
季千桐跟了上去，思索着那个老伯的身份。
这个女子的记忆中竟然有如此久远的记忆，那那个老伯估计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竟然能活这么久？
随着人群走入河底，随着一阵刺眼白光，季千桐看到了她和冥鸿刚进来的那个场景，而那群先民也已经换了幅模样，城中人类也明显增多。
季千桐皱眉，心下已有了猜测。
河上的景象难道是另一人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上古的记忆……难道是她或者李花时？
季千桐认真的看了李花时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几岁了？”
李花时正仔细看着前方的白色城池，听到季千桐的问题，勾唇说道：“足以和你婚配的年龄。”
季千桐没理会李花时，妖的年龄和人类有些不同，他们成长的比较块，按照李花时的修为，最天才的话估计也有百来岁了。
心中已有猜测，季千桐摇了摇头，随后眼睛瞟到了一个女子的身上。
“跟上她！”季千桐抓着李花时，跟着女子拐入了一个小巷子里。
少女的温度透过衣衫融入肌肤之中，小小的手掌陷在红色的衣袖之中，更显得小巧粉嫩，李花时喉结一动，反手握住季千桐的手。
前方的人儿一僵，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有病？”
李花时一愣，低低地笑了出来。
女子跑出巷子外，季千桐甩开李花时的手，跑到巷子门口，就看到在巷子出口之处，一个小型广场中间，一颗悬着无数小球的大树。
绿色的小球悬在翠绿的叶片之间，随着风的吹动，微微发出响声。树下，女子满脸幸福的依偎在一个男子的怀里。
季千桐看着这一幕，不解的问道：“她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的？”
杀狗什么的，未免残忍。
“许是告诉你，该找个终身之托呢？”李花时的气息在身后出现，但奇怪的是语气中似乎没有那种调笑的味道。
“嗯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今次回去，我就拿着剑找师兄嫁我。”季千桐随便应了声，朝着前方走了过去。
“常微云有什么好？”李花时不依不饶。
“没什么不好，我喜欢他，就够了。”
季千桐眼睛盯着那一对壁人，突然冲了过去，拉住了那个女子。
女子手中的尖刺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她回头。
一双载满云霞的眸子里充盈着泪水。
女子的手穿过了季千桐，朝着男子的心口扎了进去，鲜血四溅，滚烫的阳光里一缕缕属于血液的温度，缓缓随风而去。
女子跪倒在了季千桐面前。
无尽的黑暗涌到了季千桐面前，将她紧紧的缠绕包围。
像坠入大海一般，季千桐脚下的土地也融化成了黑暗，但她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种回归母体的安心。
她睁开眼睛，眼前甚至是眸子里都被黑暗充斥。
意识逐渐混沌，她逐渐闭上眼睛，心念中只有与这黑暗融为一体这一个念头。
突然红色的光芒从系在手腕上的丝带中流出，画作万千红色细线将季千桐包裹在了其中。
季千桐睁开了眼，甩了甩头，有些警惕的看着望不到边的黑暗。
这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旅人回到家乡，扑进母亲怀中的那一刻心中所充斥的那种感动和安心。
几条红色的线飘荡在季千桐身边，缓缓引着季千桐在这片黑暗之中前进。
感觉飘了很久，季千桐才看到此行的目的。
眼前的黑暗中赫然漂浮着一个透明的冰棺，冰棺散发着柔和的蓝色光芒，在光芒之中躺着的就是那个祭台上的女子。
季千桐飘了过去，停在了冰棺之前。
“是你，引导我来到这的吗？”
季千桐问道，之前种种，未免有几分巧合之嫌。
“我的神，是我引导您降临于此。”一阵白光出现在黑暗之中，化为女子的形体，坐在冰棺之上。
“你想让我救你？或是你的族人。”季千桐问道。
女子笑了笑，说道：“该化为历史的都已经作古了，我不求您救我也不求您救我的族人。”
“你确定？你应该是开启天国的那把钥匙吧？”季千桐问出口，愣了一下，自己这是不是太不委婉了。
“是。”女子没有介意，接着说道：“天国中不老不死的生活是族人所追求的，他们似乎并没有不开心。”
季千桐皱眉，语气带着些许哀伤问道：“那你呢？”
作为祭品而死，心中难道没有半点怨恨？
“我。”女子望着斜上方无穷无尽的黑暗，淡淡的回答道：“我只是，有点孤单。”
季千桐没有回话，只听女子接着说道：“献祭之时，还是有些怨恨的，所以在成功之后，我祈求神能够拯救我，神像中最后一丝神的气息听到了我的声音，于是我得以保留下一缕残魂。”
“现在呢？”
“现在，我已经不恨了，因为。”女子看着季千桐，眼神中充满着她无法理解的情感，是一种被拯救的喜悦，一种期盼实现的欢欣，一种信仰的光芒。
“因为，神，并未抛弃我。”
“我不是神。”季千桐摇了摇头，但女子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变化。
女子没有说话，但眼中依旧热切的光芒让季千桐明白了她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