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走近，声音便越清晰，辨认出来那是林建国的声音后，卸下心中的戒备，手上的扫把也被随意放在一旁。

　　又走近了些去听林建国在说些什么。

　　林建国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手机：“我家栖栖做什么，那都是她的自由，我和她妈都是举双手双脚支持的，你们凭什么对她指手画脚？”

　　林建国几乎是压着声音在吼的，怒气滔天，但又怕吵到林栖和杨玲。

　　“还有啊，我听说你们家能小兔崽子出轨了是吧。出轨的好，我早看他不顺眼，老子捧在手心里养了二十五年的宝贝差点被他给糟蹋了。我告诉你，陆嘉源和我们林栖，没可能！”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爸火气更盛:“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争得脸红脖子粗。

　　林栖靠在墙上，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男的又在撒谎了。她听着他们的话顺利从会计系毕业，也考到了会计师资格证，但毕业后，提出了想当美妆博主的想法。

　　林建国气的快背过去，拿着扫帚追了她三条街。后来还是在她妈和奶奶的合作之下，林建国才对她的工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林栖工作挺顺利，合作也多。她软软的性子再加上吃香的长相，一瞬间就吸粉无数，现在还在不断往上涨。

　　不过一年，卡里的存款便上万。

　　那年吃年夜饭的时候，林建国还挑着刺儿，说美妆博主能赚多少钱啊，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擦着鼻涕眼泪做起了会计。

　　林栖没说话，直接把卡里余额给他看，林建国这下没脾气了，自觉禁言。

　　自从那次，林建国才默认了她的工作，也不再说三道四。

　　林栖抹掉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眼泪。她爸爸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呀。

　　她一直都知道林建国是个护短的人，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又想到刚刚，林建国凑在她眼前时的明显一愣。大概那个时候，她的妆便被哭的一塌糊涂，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林栖遇到事儿了，就她还傻乎乎地认为别人看不出来。

　　隔天。

　　林栖和林建国很默契地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情，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杨玲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客厅里的林栖愣了一下，穿着的还是睡衣，大概昨晚就回来了。“七七，怎么没回自己的小公寓？”

　　林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回这边。开始美妆博主的工作后，她就在外边租了个小公寓，面积不大简简单单的，住着挺舒服。

　　遇到了那事儿后，大概是太缺乏安全感了，想要有人陪在身边，不想回自己的小公寓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一晚上，没过脑子，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林栖当然不可能说这么多，咳了两声回道：“昨天看完演唱会去吃的那个烧烤摊离这儿比较近，就回来了。”

　　杨玲不疑有他，转身进了厨房，把米下了锅后甩着手出来，“这烧烤啊不能多吃，对身体不好的。”

　　林栖习惯了杨玲的啰嗦，胡乱点头。

　　吃过饭，她本想录一个视频，当作日后的素材。人都坐到桌子前了才想起，自己是在爸妈家，设备不齐全，根本拍不出来，只能罢了。

　　她点开手机，翻着相册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把有关陆嘉源的回忆删掉，把这人从过去里清除。

　　和陆嘉源度过的一点一滴也不免被勾起，眼泪不自主地划过脸庞。

　　是陆嘉源先追的她。他们的相遇也挺好玩的，在学校的奶茶店。

　　那是个夏天，林栖和舍友豆豆因为双双忘记带太阳伞出门而在烈日下死命奔跑，躲进学校的广场。

　　两人额上都沁出细小的汗珠。豆豆跑的口干舌燥，提议道：“我们去买杯奶茶吧？”她指了指旁边的店铺。

　　林栖也热，思索两秒说道：“我买个冰淇淋吧。”她家的冰淇淋便宜量又多，不亏。

　　冰淇淋做的快，两分钟就被拿出来了。林栖道谢后接过，跟豆豆说了两句，举着冰淇淋去外边等，这儿人太多了。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没看到身后的人，一个踉跄，冰淇淋便整个扑在了那人的胸膛上。

　　黑色t恤沾上一片白渍，惨不忍睹的模样。

　　林栖手忙脚乱的道歉，摸了全身也没发现有纸，又转回去向店家要纸，哆哆嗦嗦地给人家擦干净，生怕遇上的是个社会人，一个不乐意就把她当个小鸡仔拎起来教训。

　　突然，有只手伸到她眼前，夺过了她手里的纸巾，自己开始擦。

　　林栖一愣，注意力全在他手上。皮肤白皙的不像样，手指纤长，骨骼分明。指甲盖圆圆的，被修剪的一丝不苟，泛着可爱的粉红色。

　　接着，她便听那人道：“没事的，我自己来。”

　　林栖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劈过一般，声音低沉有磁性，妥妥的低音炮啊。

　　她忍不住抬头去看。那时的陆嘉源刚剪过头发，留着寸头，英气的眉毛外露，眼睛垂着看自己的衣服没多注意林栖，长而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盖下一层阴翳。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后来她听陆嘉源说，那次理发出了事故，留寸头并不是本意，就跟他说修短一点，太长了刘海会挡住眼睛。没想到那位tony非常之善解人意，听到他说头发会挡住眼睛，干脆给他搞了个寸头。

　　陆嘉源感觉到脑袋空空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一睁眼，那tony手起刀落，大把大把的头发就这样离他而去了。

　　林栖笑了他很久，但不可否认的是，脸生的好看，就算留着寸头，也依旧帅气。

　　那时的林栖没发现的是，陆嘉源低着头的动作极为刻意，也没发现慢慢变红的耳垂。

　　再后来，陆嘉源用尽各种方法追求林栖。比如收买她的舍友啦，收买她学生会的成员啦。当然，在这被收买的行列里，豆豆是倒戈得最快的那一个，也是最敬业的那一个。天天在林栖耳边说陆嘉源有多好多好，搞得林栖不禁疑惑，到底陆嘉源在追豆豆还是在追她？

　　林栖本就对陆嘉源有好感，用不了多久便被攻陷了。

　　他们连架都很少吵，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出奇的一致，可以说是最懂对方的人了，就这样度过了三年的快乐时光。

　　可谁想到呢？

　　林栖眨眨眼，收回思绪，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这个渣男哭了。

　　就在此时，林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高沁柠的电话。林栖抹了把眼泪接起。“喂，阿柠。”

　　高沁柠委屈巴巴的声音传过来：“七七，我长了智齿呜呜呜，好疼。”

　　“啊？”林栖没长过智齿，没体会过那滋味。

　　那边的高沁柠眼泪汪汪的：“真的好痛，你也知道我喜欢侧着睡，昨天一晚硬是没睡着，一直疼到现在。”

　　听声音都能感觉到那种苦楚，“那我陪你去拔掉吧？”

　　高沁柠连忙称好。她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也是这个，她不太敢一个人去拔牙，怕直接晕在那儿，得找个人陪。

　　而且林栖最近刚失恋。高沁柠知道林栖有多喜欢陆嘉源，这一分手得给她造成多大的伤害，还是出门走一走，散散心，才不至于抑郁致死。

　　林栖挂了电话。她换上衣服，本来想直接素颜出门的，或者涂个口红增添气色。

　　一照镜子都快把自己吓死了，黑眼圈重的呀，比熊猫还重上几分。

　　身为美妆博主，她可不能忍。纠结两秒还是认命地坐回化妆镜前，开始上妆。

　　大概是熟能生巧吧，林栖化妆很快，十五分钟就搞定。

　　镜子里的女孩面色红润，巧盼生姿。林栖还挺满意这个妆容，又扒拉两下头发出门。

　　**

　　她们约的牙科诊所离林栖家还有点距离，林栖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林栖推门进去，高沁柠已经拿着小纸条在等叫号了。一看到林栖，眼泪汪汪地求安慰。

　　林栖也不吝啬自己的怀抱，将高沁柠拥入怀中。

　　高沁柠平常看着挺御姐的，在林栖面前总是会变成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抱着林栖，在她怀里撒娇。

　　也许是工作日，诊所里的人不多，很快便叫到了高沁柠的号。

　　她们俩一同进去。

　　医生背对着她们在洗手台洗手。站在林栖的角度刚刚好可以看见那人的手。

　　白的发光，连林栖都自愧不如。像是一件艺术品般纯净无暇。大概是医生的缘故，那纤长的手在林栖看来莫名的泛着点点冷意。

　　医生仔细地揉搓，用水冲洗干净。待高沁柠坐了下来他才转过身来。

　　林栖偷窥的目光来不及收回，就这么直直地跟人家撞上。

　　半张脸都被口罩罩住，只剩下那双眼睛。如黑玛瑙般黑亮净透，不掺杂一点杂质，一眼能望到边。

　　有这样摄人心魄的双眼，底下的风景应当也不差。

　　林栖愣了愣，有点眼熟啊。

　　那医生在看到林栖的那一瞬间，脚步亦是一顿，脸上表情飞快变化，最终又回归平静。

　　他坐了下来，拿出病历本，声音清清冷冷的：“名字。”

　　“高沁柠。”

　　“什么问题。”

　　高沁柠说：“拔个智齿。”

　　他抬眼，语速不急不缓，说了些拔智齿前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高沁柠认真听着。

　　而林栖注意的却是这位医生如大提琴般醇厚的音嗓，实在好听。

　　“可以开始了吗？”

　　高沁柠有些怕，但还是点点头。随后又加了一句：“家属可以陪同吗？”

　　医生的目光在林栖身上停留一下又很快收回：“可以。”

　　林栖有些无语，这也陪？果然人越大越像小孩了。

　　高沁柠躺上手术床，医生给她打了麻药。灯光打在她的口腔里，她听到手术器具的碰撞声，说不紧张当然是假的，下意识紧紧握住了林栖的手。

　　林栖反握，给她鼓励。

　　但只有她知道，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医生身上。

　　他大概有186的模样，宽肩窄腰翘臀，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身上的白大褂给他穿出了别样的诱惑。

　　此时的他，眼神认真专注地工作。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这话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