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T第二轮招标如期举行，除了参标的三方公司，没有邀请任何外人，包括业内其他公司和媒体都被拒之门外。原本抱着看好戏心情的媒体不肯放弃地滞留在会场外，都想拿到第一手的消息，看GT的结果是否会被舆论所影响。

　　招标会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到快七点才结束，会场门一开，蹲守的记者一拥而上，将门口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霍亭东预料到了这个场面，早便安排了公关部的人去正门用一句“请等待我们官方发布结果谢谢”打发记者，剩余的人从VIP通道直接通向了停车场。

　　GT的合作结果吊足了众人胃口，秦易和黄泽琛在凉城人脉广，手机上隔一阵就有人打电话来打探结果，都被二人打太极地推了回去。

　　一直到招标会结束后三天，GT才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暨**仪式。

　　韩井煜和秦易分别作为双方代表，毫不避讳舆论地出席仪式，在摄像机前友好地交换了合同并留下几张微笑握手的照片。

　　“此次GT与易远将以‘陪伴’为主题开展人工智能的研究与发行，在GT原有程序的基础上，与易远一起完成后续的工作。而GT与知安科技、鼎胜科技也就其各自方案分别签署了合作协议。有关GT任何恶意揣测均为虚构，请勿造谣、传谣，必要时我们将采取法律途径维护公司利益。谢谢大家。”

　　GT介入后，当初爆料的微博账号在发布会这天销了号，连带着对这件事的讨论也删除干净。

　　发布会结束后，按照正常流程易远、GT和投资方三方有场局，首次合作秦易没办法只能跟着霍亭东一起上了酒桌。

　　几个投资方都是凉城当地有名的风投公司，又时常跟科技公司合作，跟秦易和韩井煜也算是熟悉的合作伙伴，之前在知安和易远都有过合作。酒过三巡，一个正跟易远有合作的资方起了兴致，说：“我跟韩总可真是老朋友了，从知安到易远，这回却才我跟韩总第二次喝酒，真是见不上韩总的面。就今儿我也以为会是席总来呢，没想到韩总这么给这个项目面子。”

　　韩井煜飞速扫了秦易一眼，后者正附在霍亭东耳边不知商量什么，韩井煜收回视线笑道：“我们做技术的又不会说话，好好把投资方投资的项目做好，给你们挣钱不也是让你们高兴么。”

　　另一个投资方笑道：“这倒是大实话，涉足新科技的谁不知道投易远挣钱，从来不赔，个顶个的能挣。只可惜有时候想法太超前，一般人还轻易不敢投。”

　　“这次的项目如果不是GT的名声，我还真不敢投。”有人说，“秦总太年轻了，又一直是韩总的副手，如果不是背后有GT这么座大山，还真不敢信。”

　　韩井煜脸色一沉，还没等他反驳，霍亭东戏谑的嗓音便传来：“那您可说错了，是我们GT背后靠着秦总这座大山，要不哪儿敢轻易回国做这么难的项目呢。”

　　“况且秦总可从来不是什么副手。”韩井煜补道，“他一直都是易远技术部的最高领导。”

　　被连着两句怼了回去，投资方的脸面有点挂不住，讪讪地端起酒杯啜了半口。

　　“这都是虚名，像韩总说的，能给资方挣钱才是好手。”秦易浑不在意，笑眯眯地出来打圆场，“给韩总当过副手也是我的荣幸，毕竟韩总的副手也只有过我和席总。”

　　“你看，这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响当当的人物了。”资方从善如流地接话，“咱们的合作不成都不行，来，敬各位一杯。”

　　秦易难得多喝了两杯，将资方都送上车后步履都有些不稳。韩井煜的眼神一直粘在他身上，见秦易两只脚打绊，忙伸手扶了一把。秦易也确实没站稳，这一扶，整个人都扑进了韩井煜的怀里。

　　没换洗衣液。

　　这是秦易的第一个想法。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们着急出门，韩井煜囫囵把衣服往洗衣机里一塞，把柔顺剂当成了洗衣液倒了进去。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洗衣机是完成工作了，但什么都没洗起来。

　　这件事被当成笑料嘲笑了韩井煜一个星期。

　　韩井煜生活里最怕麻烦，所以他的生活用品永远只用一个牌子，甚至大部分的外卖都只点同一家店的同一些菜。

　　秦易收回思绪，站稳后离开韩井煜的怀抱，语气如常地道了谢。

　　“你瘦了。”韩井煜盯着面前脸色微红的人，秦易身上原本就没几两肉，方才他跌向自己时，怀里的触感真的只剩骨头，“你怎么……”

　　“隐私问题，就不跟韩总探讨了。”

　　韩井煜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伸手就要拉秦易的手腕，却被对方连着后退两步躲开了他半空的手。

　　曾经十指相扣的手，如今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与咫尺的手臂交错。

　　“小易……”

　　“请自重。”秦易抬头对上韩井煜情绪泛滥的眼，自己眸中却只有冷漠和警告，“韩总。”

　　秦易的眼神像把刀子将韩井煜片片凌迟，他痛，但他知道这是他自作自受。

　　“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秦易没醉，他清楚地看到韩井煜眼中的绝望与难过。

　　他觉得可笑。

　　于是他真的笑了。

　　“不然我们还能怎样？”

　　代驾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霍亭东这才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相对无言。

　　“老韩，秦易喝多了，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别跟他计较。”

　　韩井煜已经收好了情绪，笑道：“当然，路上慢点。”

　　秦易顺着霍亭东给他搭的醉酒台阶下，眼神朦胧地跟韩井煜告了别，在霍亭东的搀扶下，晃悠进车里，紧靠着另一边的车窗。

　　一路上秦易都没吭气。

　　霍亭东也假装自己没听见从秦易那头传来的压抑的啜泣声，靠在座椅上径自闭目养神。

　　一直到车开到秦易家楼下，秦易背朝着霍亭东挥了挥手当告别，继续一声不吭地下车准备上楼，霍亭东才拦了他一下，问：“我上去陪你一会儿吧？”

　　秦易吸了吸鼻子，开口时声音带着鼻音：“没事，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你可以请假，我批了。”

　　“还不至于多喝两杯酒就要请假。”秦易依旧没回头，再次挥了挥手，“回去吧，我没事。”

　　霍亭东没再多说，目送着他进了单元楼，看着他家里亮了灯，才回车里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望着秦易方才的背影，霍亭东忽然想起他们变熟的那个契机，是他在公司路边捡到了一个喝了酒打瞌睡的秦易。那天是秦母的祭日，也是他和韩井煜彻底结束的一天，他喝了几杯，不自觉地晃悠到了最让他有安全感的地方。

　　不是家里。

　　而是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