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香疏影(一)

  胭脂让苏茉儿第一次下不来台,她就想着一定要报复回来,她在家里娇生惯养,怎么能忍受被人这样羞辱,她听顾府的下人说大少奶奶是被娘家骗着嫁给大少爷的,最初她以为自己嫁的是少帅,结果和她拜堂的是大少爷,她接受不了便想着逃跑,这顾府是什么样的家庭,怎会容忍她如此不顾礼法,记得当初少帅还给了她一枪呢?苏茉儿听着下人说完后,她心里想着:沈胭脂,你既然端着大少奶奶的头衔来让我下不来台,那这一切我可是要加倍奉还的。

  过了几日后,老太太的生日到了,顾府上下皆是喜气洋洋,红绸挂满了整个顾府,丫头和仆人们都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老太太是接受封建思想的前清小姐,她今日也格外的开心,特地穿了一件用上好丝绸做的红色齐膝的斜襟盘扣立领上衣和黑色的百褶裙,姨妈和苏沫儿殷勤的扶着老夫人,胭脂今日穿着一件淡蓝色斜襟盘扣立领齐腰的上衣,下面穿着一件白色的百褶裙,看起来淡雅却又不失身份。

  顾远霆在酒桌间回敬着各位来自军中和商界贺礼的人,他依然是一身藏蓝色的军装,胭脂看着这个离她不算太远的人,她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副面孔,他在生气的时候可以对她毫不留情,可在她难过的时候他却可以那样安静的安慰她,他是瑜城的少帅,他的一句话可以决定她的生死,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来的人太多,顾远辰因为身体的原因不方便出席,这招待客人的事便由他的妻子胭脂来完成了,顾远霆一一喝完属下敬的酒后,步履不稳的朝着胭脂这边走来,胭脂看他似是喝醉了,“大嫂,你这般杵在这,是要本帅来请你过去招待客人吗?”

  胭脂低下头“哦”了一声,便小心的跟在顾远霆的身后,碍于这是老太太的生日宴,顾远霆的这些属下便借着老太太这位靠山给顾远霆灌了不少的烈酒,酒过三巡,他的这些属下都有了醉意,这席间不知何人说了一句:“少帅身边的这位姑娘和咋们少帅还真是挺配的。”

  霎时间酒桌上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胭脂不知该如何解释,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时间放佛定格在了那一瞬间,顾远霆突然一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本帅也觉得挺配的。”

  顾远霆这话一出,胭脂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顷刻间席间都大笑了起来,胭脂被他们拉着也喝了不少的酒,老太太带着那些女眷去了后院看戏了,前院的应酬全部都交给了顾远霆和胭脂,沈钟林带着静心和顾远霆说着一些客套的官方话,顾远霆也一一的回应着,这狐狸和猎手的游戏,他们已经玩的炉火纯青了。

  胭脂看着沈钟林虚伪的一幕,她好想上去撕破他的面具,她想看一看他最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她又不敢,她怕真的如顾远霆说的那样,那她可能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有时这世间就是这么的怪异,明明主权在自己的手里,却偏偏要沦为别人的棋子,人的一生是很漫长的,漫长的都数不清看过多少次出升的太阳,也不知道自己独自欣赏过多少次的月圆月缺。

  有些事情,已经渗进了生命里,想忘也忘不掉。

  在顾府的一处角落里,胭脂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后,她去见了沈钟林,他还是小时候胭脂想亲昵却又不敢的那个人,胭脂看着他两鬓间的丝丝白如皑雪的白发,原来他也已老去,沈钟林看着胭脂眼中平静无波的眼神,心中多了份愧疚,他一直忽视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冬儿,你……过的可还好。”

  胭脂苦笑着说:“你还知道我的乳名叫冬儿啊!我不是你功名利禄上的一颗棋子吗?有那个主人会关心棋子的死活。”

  沈钟林从来都不知道她的这个女儿到底需要啥,他可能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吧!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特别羡慕静心,她从生下来的时候,你就每天把她抱在怀里去逗她玩,我多想让你也抱抱我,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

  胭脂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开始说到:“那年娘将我拼死生下来的时候,你看着梳妆台上的胭脂,随便给我取名为胭脂,从此,你便对我不管不顾。记得我生病那会儿,我想吃八里胡同的糖葫芦,你却拿着鞭子抽打母亲,说没有管教好我。”

  胭脂擦干眼角的泪花,转过身来盯着沈钟林,此时她的眼里是恨,她恨同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她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是父亲对不起你。”他嘴唇蠕动着,在多的语言到了最后也只剩下对不起三个字。

  “我不想再和你说什么?既然你心里没我这个女儿,那我也不必再为你做任何事,以前的那些糊涂事我已经忘了,以后我们就不要在联系了,你就当胭脂已经随着那个被你辜负的可怜女人一起死了吧!”

  和沈府断绝关系,她也是痛的,可是她不想再被人当棋子使唤,她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活着,哪怕一辈子活在这深宅大院里。

  顾远霆在席间喝了太多的酒,这出来被冷风一吹,便有些酒醉上头,他走着走着便走到了顾远辰的小楼前,花园里的秋千架上一人影在上面晃荡着,四处安静的连虫鸣都能明显的听到,他一向以为她是吵闹的,可是当她真正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觉得她其实挺可爱的。

  前院还在闹着,可在那处小楼里却是极其安静的,秋千上的人安静的荡着秋千,不远处的人直直的看着她,月色洒照在顾远霆的身上,给他添加了一丝清冷的气息,多年来的战场给他赋予了易于常人的气质,也不知是何时他认为这样一个吵闹的女子竟悄然的走进了他的心里。

  顾远辰看着他专注的看着胭脂,他怕的事情终于还是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