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朝窗外看过去，高个子靠在大门口，他个头很高，脑袋快挨着门框，远远看着，有种压迫感。

　　天地昏昏，好似酝酿着一场雨。

　　手上滑落的篮球砸地板上，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教室里坐着的人屏气凝神，像在围观一场“正主抓小三”的戏码，既有点小兴奋又莫名害怕。

　　孙梅回到座位，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咪，一动也不敢动。刘杉不明白高个子这莫名其妙的脾气来自于哪里，也没理会，埋头继续写试卷。

　　高个子完全被人忽视了，他像一只被戳了个洞的皮球。他坐回座位，脑袋挂桌上，双手握成拳，像一个找不到出口的野兽，左冲右突，四处乱撞。

　　泡面仔捡起篮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杉，想说什么又忍住没说，走回座位坐了下来。

　　高个子脑袋挂在桌子上，鼻头一酸，心里头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刘杉跟其他人玩一块儿，哪怕那人是个女孩子，他也有种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给抢走了的心痛感。

　　问题是刘杉也不是他个人的所属物品，他有自己的生活，而他最爱的还是学习。

　　学习，这两个字于高个子而言，比登天还难。他心头闷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莫名的烦躁和愤怒兜头而来。

　　天气阴沉，暴雨不期而至。狂风席卷，刮得银杏树四处乱飞。灰蒙蒙的天气里，一只落单的孤雁，发出阵阵凄楚叫声。

　　第三节上的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颇有威望的老教授，骨子里有自己的坚持和傲气，对班上人的要求是上课无论听课与否，都不能趴着讲小话或搞其他的小动作，这是他的底线，任何人不可触碰。

　　数学老师信步走上讲台，轻咳了一声：“这节课我们先不讲试卷，先讲一个新的解题方法。”他目光如炬，看向教室西南角，眉头皱了下。

　　“这道题我们按照之前的方式来解，很费时间，不过我们班的刘杉同学最近研究出一种新的方法，”数学老师说到这，面露欣慰之色，“第一步我们写下解，然后……，最后……”他洋洋洒洒讲了一大通。

　　“同学们，都听懂了吗？”数学老师用手指头敲了敲黑板，“那接下来，我要请一位同学来回答下。”

　　底下的人心头一紧，心底默念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全来保佑，千万别抽到自己。

　　“趴着的那位同学，请你来回答一下，”数学老师犀利的目光直视着高个子，“上课睡觉，那看来对知识掌握得很牢固，你上台来讲讲……”

　　高个子像座石化的雕塑，一动也不动。数学老师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黑，刘杉一颗心跟着揪了起来。

　　轰隆一声，雷声滚滚，讲台底下的人咽咽口水，空气凝结得像一堵墙，有种窒息压抑感。

　　刘杉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高个子，他一动也不动。

　　刘杉拿笔轻戳了他一下，见毫无动静，他侧着脑袋一看，这小伙子似乎睡着了，还响起轻微的鼾声。

　　刘杉：……

　　所有人捏一把汗，这人心真大，淡定地睡着了。

　　刘杉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数学老师见自己完全被无视，自尊被人踩在脚底下，他气咻咻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到高个子面前，抓起他的手臂往上抬。

　　班上的人完全傻眼了，呆愣楞地看着。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突然被人给用力抓着手臂，高个子来了脾气，他打着哈欠，睁着惺忪大眼，甩开数学老师的手臂，烦躁地来了句——“有完没完？”

　　班上众人：？

　　“你、你给我站起来。”数学老师气得声音直打颤，“我从没教过像你这样的学生。”

　　刘杉呼吸都凝滞住，一动也不敢动，班上众人呆若木鸡。

　　高个子视若罔闻，脖子挂桌上，完成刚才未做完的梦。

　　刘杉坐一旁，看着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颗心跟着揪了起来，手心冷汗直冒。

　　“还真是反了你。”数学老师被惹火了，他伸手要把高个子提起来。手刚抓稳高个子手臂，就被甩掉了。

　　“还等什么，动手啊。”高个子像一头睡醒的狮子，发出内心深处的嚎叫——

　　他的话像一粒小火苗，瞬间化成燎原之势。泡面仔和电线杆像箭一样射了出来，集中朝着靶心——数学老师那儿射去。

　　他们早就看不惯数学老师了。

　　三个人强行拽着数学老师来到讲台左边的墙角，然后对其一阵拳打脚踢……

　　班上都是好学生，没见过这样暴力的画面，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处理。

　　“还愣着干什么？快叫班主任……”刘杉在这时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冷静和淡定，沉声道，“喊人啊。”

　　少年们血气方刚，出手没个轻重，再打下去，一定得闹出人命。

　　靠墙的同学清醒过来，偷偷沿着墙角跑出教室。

　　刘杉看了一眼墙角方向，高个子像一头脱缰的野马，一拳一腿全打在关键部位，他一看就是练家子，有些刀长久藏在刀鞘里，让人忘记其锋芒和杀伤力。

　　数学老师完全不是几个人的对手，他脸上露出痛苦的面容。

　　“你们在干什么？！快给我住手。”小马哥火急火燎跑进教室，看着打成一团的四人，拔高个语调，“听到没，住手。”

　　他身高明显矮四个人一大截，没有什么震慑力，说的话像雨滴落在熊熊大火上，没起到什么作用。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心想这怎么收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矮小的小马哥从讲台上跳到四人中间，一手勾拳，拽着高个子离开了打斗中心，然后伸出左右手，一左一右往外推，只那么轻轻一推，泡面仔和电线杆朝两个方向倒了过去。最终只剩数学老师停留在中心，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

　　“你们三个人跟我来办公室，”小马哥冷着一张脸，“其他人，给我自习。”

　　数学老师垂头丧气地地跟着走了出去，脸上再无往日的骄傲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