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一走进澡堂，随意瞄了下四周。最终目光定格于斜右边那个白到发光的屁股上。

　　太扎眼了！他视线从上往下仔细观瞧，末了，感叹道，真是白到白光，别说男孩子，女孩子他都没见过这么白的皮肤，还白得很匀称，简直是个艺术品。

　　澡堂里的水滴似珠子落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清脆响声。荤段子此起彼伏。高个子没忍住又扫了眼对面高翘的白屁股，跟块白豆腐似，他啧啧感叹道。

　　白豆腐？

　　高个子脑袋亮起一个电灯泡，他提着桶大摇大摆走进刘杉对门的空澡堂里，把要换的衣服和浴巾往白瓷砖上一搁，然后匆匆往外走，没走几步，杀个回马枪，对着那个白屁股轻轻一拍。

　　“小刘啊，好巧，在这都能遇到呢。”高个子奸计得逞，吐了吐舌头，嘿嘿笑着跑回了自己的澡堂，“下回不回消息可不是打屁股这么轻松了。”

　　屁股一阵吃痛的闷葫芦刘杉：……

　　这人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吗？这种事他三岁就不干了，他还玩得不亦乐乎。身上的水已干个七八分，刘杉无奈地长叹口气，拿起衣服胡乱往身上套，套好后拿着桶气呼呼地走出澡堂。

　　“泡面仔，”高个子后知后觉。意识到小刘有点不对劲，“你跟去看看，我新同桌是不是闹脾气了。”

　　“3哥，你对学委做了什么？”刚打好水提桶进来准备洗澡的泡面仔有点蒙。

　　“让你去就给劳资去，废话那么多。”高个子暴躁地踹了泡面仔一脚。

　　“好好好。”泡面仔屁滚尿流朝外边跑去。

　　“回来。”高个子似想到什么，煞有其事招呼道。

　　“怎么呢？哥。”泡面仔麻溜跑了回来。

　　“你小心点，”高个子叮嘱道，“最好别让他发现。”

　　“嗯嗯。”泡面仔疑惑地看了眼高个子，一头雾水地跑了出去。

　　刘杉回寝室拿好洗澡巾准备回澡堂重走一遍洗澡流程。从公共浴室水龙头下接了桶水，出来时从余光瞥见泡面仔像个贼一般，站在浴室门口盯梢，目标就是他。

　　手段真低级，刘杉心想，狗血剧都不这么演了。猛然想起刚才屁股白挨了一巴掌，现在还火辣辣生疼，他无奈地叹着气，感觉自己像狗血剧里的憋屈小媳妇，还是遭了委屈没处可说，一直被监视，自由全无的那种傻白甜小弱鸡。

　　真惨！他莫名怜爱起自己来。

　　高个子打完人就后悔了。他站澡堂里反思起来。

　　“小刘胆小，刚我是不是吓到他了。”高个子撇撇嘴，“我这手，怎么有自己的想法！”他看了眼右手手掌心，陡然想起刚才滑嫩的触感和干坏事的快感，又理直气壮起来。

　　“打一下怎么呢？都是结拜过的兄弟，小刘这人就是太小气，难怪弟弟小，长不高。”高个子为这个结论自豪道，“都是自找的。”

　　“嗯，是这样。”高个子自我肯定道。一抬头就看见黑着脸的刘杉提着一桶水从外边走了过来，根据随后跟来的泡面仔的观察，小刘的脸比刚进来时更黑了。

　　高个子：……

　　“小刘啊，我刚说的是泡面仔，不是你。”高个子试图解释，“对，那小胖子，每天就知道吃，别人竖着长，他横着长。”

　　无辜躺枪的泡面仔本人：……

　　刘杉一声不吭，找了个空位置，脱掉衣服，重新往身上过了一遍水，然后蹲下来拿洗澡布从上往下搓。

　　“小刘，你刚不是洗了澡，怎么又来洗了？”高个子也没管刘杉给没给回应，碎碎念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刘杉：……

　　他见过脸皮厚的人，脸皮厚成这样的人，他还真是头回见到。他没什么人际交往小妙招，不过儿时驯过动物，动物越黏人，越要晾着，晾几天，热情也就像露天的热水，冷了下去。

　　“3哥，他是没带澡巾。”泡面仔根据自己的观察，小声补充道。

　　高个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满是疑惑。

　　“小刘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没带澡巾也不跟哥说，你这是把我当外人来看。”高个子噘着嘴，一副“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的样子，“你这样我要生气了。”

　　刘杉：……

　　一个人声音再好听，一直在耳边哔哔赖赖单向输出说个不停，听久了也烦人。

　　“我生气了。”高个子见还没有得到回应，侧过头，停顿了几秒，转过脑袋，眨着一双水光一片黑又亮的眸子，用手从桶里往小刘那边泼着水。一见小刘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模样，他的快乐又回来了。又颇有耐心地解释道，“我开玩笑，逗你的。嘿嘿我又不是气球，生气是不存在的，永远不存在，小刘啊，刚我占了你便宜，现在也给你便宜占一下。转过头来，是时候给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技术。”高个子赤身转过身，亮出他的好家伙。

　　刘杉瞳孔地震，整个人蒙了。

　　“你千万别自卑，”高个子见刘杉痴呆状，得意忘形道，“他们都叫我大哥哥，你是潜力股，还有机会，再说浓缩的全是精华。”

　　刘杉被人打到痛点，脸上发着烧。

　　他内心os：这老哥话可以少点吗？

　　高个子自言自语了一阵，觉得没味儿也就没说话专心搓着澡。他一没说话，空气里只听到其他男生的说话声和水珠落下的声音。七嘴八舌，像鸟雀啄食。

　　刘杉冲洗完毕后，他拿起洗澡布擦身体，从腹部往下一擦，似触电般，他刻意加快速度，轻挨下裆部，像在躲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麻溜穿上衣服，提着桶往外走。

　　“小刘，我跟你说，在家靠家人，出门靠朋友。”高个子没忍住，洗完追了出去，“你现在对我爱答不理，总有一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刘杉一声不吭往前走，留给他一个瘦小的背影。

　　“3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泡面仔追了出来。

　　“那你闭嘴。”高个子站原地，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有些气闷。

　　“那哪能呢。”泡面仔殷勤地从高个子手里拿过桶，“3哥啊，我发现你自从遇到学委，跟变了个人。”

　　“有这样的事吗？”高个子陷入沉思。

　　“真的，骗你是孙子。”泡面仔摸了摸脑袋，怯生生地说出自己心头的疑问，“变得跟我妈一样，话多又烦人。”

　　“孙子你放屁。”高个子对着泡面仔的屁股一脚踹下去，“你才像妈，我是你爸。”

　　“哥，我错了。”泡面仔屁滚尿流遁走。

　　泡面仔屁股上全是肥肉，踢上去跟踩棉花上一样松软没什么实感，没小刘屁股有弹性。国家非专业屁股品监师高个子比较道。

　　“真的像妈？”泡面仔一走，高个子陷入自我怀疑中，“不可能，那孙子纯属放屁。”

　　“劳资是纯正爷们！铁血汉子！”他重新树立一遍对自我的定位，“我艹，小刘烦我是不是觉得我像他妈？！”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呢，一看见小刘，看他那么小小一只，每天一脸忧国忧民的模样，心底莫名心疼，就跟个老妈子似，操心他的大事小情来。

　　这大概是传说中的父爱吧。高个子总结道。他抓了抓脑袋，心头暗暗发誓，以后要酷起来，少跟小刘交流。哼！小刘这个人，就是烂泥坑里的那块大石头，又臭又硬。

　　刘杉洗完澡，去食堂吃了个饭，就回教室刷题去了，按他今晚的规划，他需要在两节晚自习刷完一套题目。他走回教室，身边多出来的那个位置提醒他新同桌的存在，这人像在他心底竖起一块碑，很有存在感。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坐进去，拿着试卷刷着题。所有的习题他都能做出来，做不出来的努努力也能做出来，可身边多出个同桌，还是话多嘴碎爱闹事的那款，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刘杉生平第一次，有一种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像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夜拉开幕布，随着时间慢慢推移，班上的空位置不断被人填满。

　　可直到上课铃敲响，身边的座位上还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