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温风细语

  她贸贸然的和开眼皮,又颤了几下,聚了聚光才定神到跟前这倾长身姿的男人身上,蜻蜓点水一般的力道与他细声喃道:“我这是又回到宫里了吗?”

  南宫煜卿端坐床沿凝着她,喜而见色的眼神扑闪着重重眸光,忽而间,他变了脸色,一道黑垂的目光泼面而来,就听他语气急怨的说:“你没有记忆的家才是家,桐栖宫就不是你的家了吗?你今天要是跟着南宫桑画走了,我绝不放过你!”

  他当然不会放过她,他又何时放过她。袅袅知道这个气头上不能与他硬着来,否则下次见不了南宫桑画,就没有其他理由能让南宫煜卿相信她是只想找回记忆没想逃跑了。

  “我连自己是谁,家住哪都不知道,你还成天的凶我,我就是想恢复记忆而已,我都说了恢复了记忆找到了家,我就把你想要的给你,我现在还不认识字,写不出来,你的桐栖宫就像我的赶命符,我是吃了上顿下顿就没福气吃的,我……”

  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了,越说越激动,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才说你一句你就拿一堆话来和我较劲。”南宫煜卿急伸手去抚她胸口给她顺气,见她嘴巴一张一合的还想要回辩他这一句话,他知她不高兴时吵不赢是不会罢休的,好不容易救活了,怕给她气出好歹来,只能自己服软了,“我向你保证,会让你恢复记忆,找到家,也会顾惜你的性命,把你栓在身边保护好。现在不生气不骂人了好不好?”

  那末尾的一句,言轻气平了许多,像哄小孩子似的,只是说话的口吻直里直气了些。

  袅袅猛咳了一声,一双眼睛盯他像盯天边突起的浮云一般,莫名得很。

  她没慌,他却慌乱起了身:“怎么了?是我把寒气传给你了吗?”他后退四五步,捂住自己抠鼻侧身去咳嗽。

  望了望她幽怨的淡淡眼神,他当即退出了殿内,去到了室外,连披风都未穿出,宁愿自己冷着。

  袅袅不知他此举深意,但知他患了风寒,应少受冷,可又连怜悯都不愿给他一下。

  她听他在园里咳的频率更快了,声音也放开了,心里头竟有一丝丝的不忍,听着他的咳声,像是空荡冰冷的训昭殿里传出来的,凄凉又可悲。

  她凝望着咳嗽声传来的方向,浅浅呢喃了一句:“身在帝王家,真的这般可怜吗?他是每日三次的吃着治愈风寒的药吗……”

  渐渐地,没了他的咳嗽声,换进来的,是一娇小的丫鬟,毕恭毕敬的端着一碗热浪滚滚的白米粥进来:“太子妃,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给您备的。”

  “他人呢?”

  “朝前院去了,太子殿下交代婢身在这里陪着太子妃解闷。”

  “哦。”袅袅没再对南宫煜卿有多一个字的询问。

  偏房简陋,却能避一避冷风寒气,苑内小斯去了房中,简短几句话将他带了出来,一路走去,他都惊叹于苑中的布置,他瞧得出,十步里有两步都有机关可碰,他倒是庆幸自己并未冲动。

  南宫桑画抱着右手臂,玄铁笄还未取出,血也还在湿湿的流着一小股。

  走至一片空院上头,跟旁握棍的黑蛮子突吼道:“喂!别乱看。”

  吼过后,又轻飘飘的低喃了句:“一个被废了的庶人,摘了姓氏跟老子也差不多。”

  南宫桑画耳朵尖,当即便骂了出声来:“你说什么!”

  那黑蛮子可是个直脾气,这一问,他还真就把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不出意外,他成功挑衅了南宫桑画,嘴巴边活挨了一记实拳,左手的力道,可半分都不弱,拳出血流,高壮的个头也打了晃,可见左手之功底!

  黑蛮子吃了一拳自然要还回去,但南宫桑画也不是个活等着挨打的,两条腿加一只左手,也能打得顺溜,好在这片空地没机关,好施展,一来二去的,他的左手,反倒比黑蛮子的右手还要灵活,直夺过了黑蛮子手里的棍,耍了套不错的棍法,将黑蛮子治得死死的。

  棍头架脖子,眼看棍身蓄势而起,待与喉骨相冲,南宫煜卿及时站了出来:“手下留人!”

  棍落半空而顿,南宫煜卿继又说:“他是个草原上来的人,脾气直,你这一只手都能打赢了又何必取他性命。”

  “也是。”南宫桑画果断的丢了棍子,踢开了脚下的黑蛮子,“传我去问什么?就在这说吧,你的房子我可不敢多踏。”

  南宫煜卿悠悠咳嗽着,一双眼睛直向南宫桑画投射着热情的笑意:“没什么要问的了,天色不早了,大哥回去吧。”

  南宫桑画顿懵,那声“大哥”可是少见的,来时还狠着脸,转了一趟出来,居然对自己这般客气,绝对有目的。

  因此,南宫桑画自己反倒解释上了:“不就是想询问我去你宫里把袅袅偷出来的事嘛,人是我偷的,我知道她想从我这里知道自己是谁家在哪,我也知道你很在意她,所以我就故意将她偷出来,让你着急,让你找不到她。”

  南宫煜卿依旧挂着笑意,会意的点了点头,给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我知道,大哥回去吧,改天再请你。”

  南宫桑画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总觉不怀好意,心里瘆得慌,可又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边琢磨着边被送出卿兰苑。

  送没了人影,南宫煜卿面上笑意一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投给旁边伤得直不起腰板的黑蛮子:“完成得很好,赏你的。”

  “谢主子。”黑蛮子兴采采的道完礼退下去了。

  南宫煜卿再回至主殿寝殿时,齐院正已经给袅袅诊治着病了,南宫煜卿着急着想去探问病情,刚跨进去没几步便很快止住了脚步,远远的问着里头:“齐院正,袅袅手腕上的针可拔除了?身上毒可也排净无碍了?”

  齐院正在床榻边忙活着,递过来话道:“手上的针刚除,也已经包扎好了。至于前几日的美人花之毒,除倒是除净了,只是伤了太子妃的身子,也致使四肢出现不轻的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