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几句斥责，宋鸢珞喜不上心头，不得不敛去面上的笑意，却又忽听王后身后传来清婉女声：“想来宋良娣是个稳得住的贤内助，关键时刻既能安抚住桐栖宫上下不乱，又能不失大方迎驾王后，不愧是王后提点出来的。”
听着说话圆滑，见着脸，端雅之外，只余陌生，宋鸢珞不禁疑道：“你是？”
“毓姝言。”
毓姝言很简洁的回答了她，并与她轻浅一弯嘴角，隧与王后离开了。南宫桑画贬为庶人后，她已不再是陛下的毓美人，是王后亲自与陛下为她求的旨，如今的她，是弃妇，也是自由人。
宋鸢珞久久凝视着月夜下那袭干净透彻的身影，沉默了好一阵，才浅浅惋道：“她落落大方的样子，我也曾是过。”
容绣似只听到宋鸢珞前半句的夸赞，也惋道：“这位毓姑娘，口齿伶俐，却处处不得罪人，有几分王后的性子，难怪能与王后一道。”
王后一行人拐进院子，灯火通明处，才道：“一个无脑之人，何必帮她说话。”
“仔细脚下。”毓姝言一面搀着王后，一面淡淡然的叹息了一声，却又不说一言一语。
不免惹得王后心奇，问起她来：“你这叹息是何意？”
毓姝言不紧不慢道出缘由：“太子坐居储位之上，又乃中宫嫡出，所娶之人非贤德之配便是势高者，而姝言却是叹息自大皇子被释放，且逐为庶人后，本是太子宏旺之宜，然太子内宫祸乱之事却愈演愈烈，两位嫡庶妻妾皆王后义女，对错难理，纠葛难清，实在耽误太子。”
王后余光之中啄了她一眼，折回眸光时道：“那依你之见当如何？”
“姝言不敢妄言。”
“你已经妄议了朝堂之事。不敢妄言，却又开口赌人心思，别告诉本宫你对桐栖宫没想法！”
“姝言知错。”毓姝言慌忙跪地请罪。
“说吧，你心里想的妄言是什么？”
毓姝言惶恐，却仍是壮着胆子回道：“添新人，权衡内外。”
“呵！胆子不小啊。”王后冷笑一声走开了，只余红艳艳的背影与她，“桐栖宫内的事，可不是个外人能插脚的。”
毓姝言一字一句渗进心里，紧着王后的影子，一步步赶上去。
偌大的寝殿，空荡荡的，水雾不散，暖气四溢，南宫煜卿一人独守在浴桶前，眼不离热水中人。
“袅袅如何了？”
南宫煜卿抬头，王后竟已过了内殿，到了屏风这头来了。
他拢了拢干涩的眼睛，起身去行礼。
“免了吧。”王后见他上前恭手便开口打住了，“眼睛都红胀了这么多，坐着吧。”
王后一步一端走至浴桶边上，探了探袅袅面色苍白的脸，满是细珠密汗，水雾缭绕得她那脸像是在蒸笼里头一般。
南宫煜卿脸色沉得重若千锤，毫无开口之欲，毓姝言上前到浴桶前，伸手触了触袅袅满是密珠的脸，怜道：“袅袅这回子的事，真是杠上了性命了，可知是谁做的？”
毓姝言开口便问到了关键上，南宫煜卿脑子紧绷了大半夜，都快忽略了慕容玥锦牢狱里下毒一事了，现在再去酌量，慕容玥锦倒全无反省之态，似与自己无关一般，可南宫煜卿了解她的为人，再无理取闹也是个敢作敢当的。
竟那一下子的犹豫，南宫煜卿便没道出她的名来，只说：“儿臣还未来得及去查。”
“袅袅的伤，来了那么几位太医怎么说的呀？”王后看了半晌又问了方才的问题。
南宫煜卿盯了盯袅袅的脸色，淡然道：“排出了污血，也快醒了。”
“那就好，她可是你花功夫娶来的太子妃，这三天两头不是伤就是病的，你可得养仔细了，别养成了个废人。”
“是。”南宫煜卿冷静回答。
毓姝言听着王后的话有些硬气，难免招南宫煜卿此时心里不快，便柔和着语气在中间冲缓气氛。
“太医院人才比比皆是，袅袅一向福好命硬，又有殿下这般亲力亲为的守护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毓姝言挑了好听的说，王后挑不出错处，南宫煜卿也戴了高帽了，心里多是感激着。
南宫煜卿心里见着好，忽才想起了倒在冰室的毓凉择，才是与毓姝言道：“你大哥也在桐栖宫病下了，应该病得不轻，你让常竹带你去看。”
“我大哥他什么时候进宫的？都没给我放个消息，是怎么来的太子你这的？还病下了。”
“此事说来话长，你自己去看看吧。”
南宫煜卿倒是没功夫去给毓姝言解释那么多，倒是王后的目光，一会儿放在南宫煜卿身上，一会儿又审视一般放在袅袅身上。
待毓姝言离开后，王后才又拿声捏调的道：“袅袅如今同你的关系，不会还不如毓凉择个外人吧？”
“毓凉择那个病秧子，怎么可能与儿臣比。”南宫煜卿谨慎着回道。
“她脑袋里的东西，最好叫她早点吐出来，可别给他人做了嫁衣。”
“是，她已经在努力学字了。”
王后说完一堆话，忽又觉不对，“少有听你说袅袅的好话，今晚倒是一个劲的说她的好了。”
南宫煜卿一脸镇定，不咸不淡的回道：“儿臣只是照实说话而已，平时是嘴皮。”
“嗯。不动心就好，她的用处，也只是在写出密件之前，而你，要时刻记住，天下才是你要握在手里的，身边之人只可是有用之人，切不可轻易动情，否则你这二十几年的努力，与母后的一番心血，便白费了。”
“儿臣明白。”南宫煜卿拱手一鞠。
“有消息传大姑拉那氏这次跟着来的八王爷要在栎阳暗通私商，你打理好内里，外头的事可要多多花心思，大姑拉那氏这条船，可是条藏金藏银的船，好好打探那八王爷要通什么私商。”
“儿臣也得到这条消息，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明后日应该有消息了。”
“很好。另外，南宫桑画虽是已经被废为庶人，但毓氏这头，还是要想办法拉拢着些，本宫瞧着毓姝言那丫头就是个下手的点，可与她多亲近，玉玺这事，她可是头号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