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事先通知楚衡，季澜就从暗道溜进了皇宫，好巧不巧的，正好看到楚衡在换衣服，原来这暗道是直接通向他寝宫的，也对，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比这儿更安全呢！

　　一墙之隔，就是楚衡的龙床，季澜冒着被楚衡一刀宰了的风险转动了里面的机关，墙上的画卷悄无声息挪动了位置，季澜放轻脚步，偷偷的走了出来，心中不仅暗叹，古代人在这方面的造诣还真是不容小觑，这机关竟然做的一点儿噪音也没有。

　　“你怎么来了？”季澜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打量房间的布局，就听到楚衡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季澜自忖他也算有些内功根底，走路无声，怎么可能被人轻易发现。

　　楚衡转过身，后面露出一方不甚清晰的铜镜，不过看清楚季澜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到他刚刚蹑手蹑脚的模样都被楚衡瞧了去，季澜心中闪过一丝尴尬，“你怎么能够把镜子对着床放？这样不好的。”

　　季澜走过去，直接把镜子搬到了一边，说道：“你是帝王，就算是不信，也不能不在意这些东西，回头让人把这里的布局给改了。”

　　季澜一副主人的姿态，对房间里的摆设指指点点。楚蘅很是怀疑，他在有意转移话题的嫌疑？

　　“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楚衡又问了一遍。

　　“没事，就是闲着无聊，过来看看。”

　　“事情进展还顺利吗？”

　　季澜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从桌案上拿起一个苹果，用袖子擦了擦，就准备往口里送，却听到楚蘅带有几分自嘲地说道：“你胆子倒是不小，玄龙殿的东西都敢随便吃，你试过毒了？”

　　“我百毒不侵的，不过这玩意儿真的有毒吗？”季澜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味道还行，只不过这毒下的不够高明。生南星需少放半钱，才能做到无色无味。”

　　楚衡有些无语，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葩？就算百毒不侵，也不能如此大意吧，身体里积累这么多的毒素，又不是什么好事。

　　“诶，你这皇帝做得也真是可怜。身边的吃食都能被人下手脚，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季澜语气不由得带上几分心疼。据说楚蘅自出生就不得生母喜爱，先皇走得也早。这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能活到现在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八喜会准备吃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些东西都没有撤下来。”楚衡对于这些事并不在意，大概也是习惯了。

　　不过心中还是痛的吧，因为他刻意调查过，太后真的是他的生母，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对自己的孩子那么狠。

　　“事情似乎跟之前计划的有些出入，不过你放心，都很顺利，只能说李尚书家的那个傻儿子太能够给人惊喜了。”

　　季澜又啃了两口苹果，皱了皱眉，就放下了，嫌弃的擦了擦手，加了料的水果还真是不怎么好吃。

　　楚衡疑惑的看着季澜，不懂他为什么突发这样的感慨。

　　“既然好奇，为什么不问出来？”

　　季澜之所以没有直接告诉楚衡李文武的事情，就是想要楚衡多说两句话，结果这人就是只会用神态动作来代替语言。

　　偏偏他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那种低眉敛目的神态，明明是一个冷峻的人，偏偏衍生出些许的魅惑，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乖乖投降。

　　好看归好看，他心里还是疼，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是看到喜欢的东西不会要，只会自己努力争取，这是一种典型的不擅长诉求的表现，让他怎么能够不心疼呢？

　　楚衡和他不一样，他是活了一辈子的人，绝望、冷漠、无情……很多负面消极的情绪都是他在时光中一点点沉淀下来的，可楚衡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他的这些情绪都是别人给予他的，是他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去做的。

　　季澜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楚衡能够给他这么大的引力，楚衡做到了很多他无法做到的东西。

　　楚衡有执着，有大义，有信仰，不像他，曾经只想活着。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说什么？”

　　楚衡觉得，这个人就是上天派来故意针对他的，“李尚书的儿子干什么了？”

　　“情报有些出入，我低估了李文武，乌衣巷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幌子，李文武真正喜欢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楚衡的脸色瞬间低沉下来，面上的厌恶之情毫不掩饰，“堂堂尚书之子，竟然迷恋上一个男人？哼，真是……”

　　季澜一直默默地听着，嘴角的笑越来越温柔，稍微了解季澜的人都知道，这是他非常不愉快的表现。

　　楚衡虽然不了解季澜，可也想起季澜与风澜楼楼主的关系，及时的止住了话语，可惜已经晚了。

　　“你很排斥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季澜微微侧了侧头，将所有的神情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阴阳有序，仅此而已。男人与男人相恋本无可厚非，可他是尚书之子，仅这件事让人知道，李尚书的位置就足以不保了。”

　　“你什么意思？”季澜敏锐的感觉到了楚衡的想法，他这是想利用李文武的感情制造舆论，于是及时制止道，“这件事不能够拿李文武喜欢男人的事情做文章。”

　　如果那么做，基本上就等于公开把男男相恋这件事钉在了耻辱柱上。

　　大楚的民风虽然没有多开放，也有很多人对男男之事不太认同，不过也是因为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常罢了，可如果拿这件事当做道德约束，牵制朝廷官员，那这件事的意味就大不相同了。

　　季澜第一次清晰的察觉到他与楚衡之间的距离，楚衡从小受的教育让他变得优秀、成熟，可也禁锢了他，恐同即深柜，他对男人之间的情感这么排斥，恐怕有一多半是因为这种事情不小心碰到了他埋在深处的那根弦儿。

　　否则楚衡这种不咸不淡的性子，绝不会反应这么大，这个人该不会对女人不感兴趣吧？季澜大胆的猜想。

　　毕竟，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可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难道这不是最简单的方法吗？”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陈王喜欢的也是男人，如果你用这件事做文章，非但撤不了李尚书的官职，还会让李尚书依附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