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要把话挑明了

  风澜楼位于楚国国都最繁华的长盛街,不似其他的建筑斗拱飞檐、流光溢彩,反而有几分简单,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酒楼,只有行家才能看出来,风澜楼看似平淡无奇,却是上好的楠木搭建而成,整栋楼都用楠木,还真不是一般的豪气。

  风澜楼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有传说中的楼主亲笔题字。当然,每一层所接待的客人也明明白白的分了等级,即便出再高的价格,也不能坏了规矩。

  一楼为寂水流平,取意“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平字,多为接待平常人家,大厅则与普通酒楼一样,简单的摆了数张桌椅,只在旁侧开出一排厢房,用于接待富而不贵之人。

  二楼为微风乍起,取意“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风字,多接待官宦人家或武林侠客,左侧为风字开头的十二排房间,装饰清净雅致,却各有特色;而右侧则是雨字开头的十二排房间,装饰极为奢华,亮丽富贵而又不显庸俗。

  三楼为行云观澜,取意“白云千载空悠悠”,没有人知道三楼的详情,传说只有手持风澜令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三楼。曾经有一豪绅之子,出到三千两黄金的高价,也没能窥其一斑。从此,三楼就成了楚国的传说。

  而现在,季澜正斜靠在三楼的窗前,百无聊赖地一手品茶,一手……额,蹂躏娇花?

  季澜生的本就好看,尤其是那对丹凤眼,眼波流转之间别有风味,一脸人畜无害的温良模样,美的仿若降落人间的仙子。

  即便是明萱已然习惯了他这超然脱俗的神态,一不小心还是被惊艳到了。然而,目光接触到那双手,看到那双手在做什么时,明萱不仅在心中暗恨自己太没出息。

  别人被迷惑也就罢了,自己可是知道这人的恶劣本性的,怎么也能看到失神,那可是自己精心培育的神药啊!

  明萱几步跨上前去,张开双手,抱住桌台上的兰花,哀怨的看着季澜,只差双手捶胸,骂他一个“你这杀千刀的”了。

  “诶哟,我的主子!这可是我费尽心血才培育出来的碧玉白,尝试了数百棵,也只活了这么一棵,眼看就要开花了,可经不起您的蹂躏啊!”

  明萱哀怨地瞅了季澜一眼,很是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含苞待放的小花苞。

  男子哈哈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明萱,你可是退步了哦,这次整整比之前多愣了十秒!”

  一不小心,又用了现代的计时单位。一些习惯他还是改不了。

  “我管你是汪还是喵呢,离我的碧玉白远点!”明萱紧紧的抱着花盆退后了两步,唯恐再落入这人的魔爪。

  天知道,自己千辛万苦从天山挖回来的天山雪莲,被这人做汤吃了,还甚是遗憾不如桃花羹好喝。这可是救命的良药!岂能与膳食相比的?况且天山雪莲可是救命圣物,岂是那烂桃花能比的!

  自己守了三天三夜捉来的剧毒金环蛇,被这人烤着吃了,还吐槽所谓剧毒不过尔尔。这家伙从小不知泡了多少毒药缸,早已百毒不侵,天下能有几人与他相提并论的!换做旁人,早已穿肠烂肚,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自己费尽心机得来的千年人参,被这人当萝卜干给炖了,事后还埋怨不该把东西乱放,难道放在锦盒里,加了三把锁也叫乱放?

  没错,这男子看起来如同谪仙,却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做饭,尤其水平还令人不敢恭维,其取材用料更是恐怖至极。

  跟了这么一个老板,明萱真怕哪天失业了!

  “明萱,你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难道我还能吃了它不成?”

  “这可说不准,你连金环蛇都给吃了,更何况这区区一盆兰花!”金环蛇可是天下至毒呢,都成全了这男人的口腹之欲,还有什么是这男人不敢吃的!

  “果然还是小萱萱最了解我,我正考虑是炖汤好呢,还是清炒好呢?可惜不知道这小花苞配什么炒才好吃!”

  季澜摸着下巴,一脸纠结的模样,看的明萱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公子须知,君子远庖厨,您这样以后是要遭夫人嫌弃的。”

  “哦?那若是我收了你,你可有那个胆子来嫌弃我?”

  “公子莫要拿明萱说笑。”

  “好了,不逗你了。”季澜收起玩世不恭的懒散模样,一本正经地问,“最近那批人,可摸清楚底细了?”

  讲到正事,明萱神色一凛:“只查到是朝廷的人,却再也查不下去了。”

  明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不是明萱夸大,以如今风澜楼的势力,简直没有什么是查不到的。即便是皇宫,想查到一些东西也是轻而易举。偏偏这批人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完全无迹可寻。

  季澜低头一笑,“呵,这位皇帝陛下怕是看上我们了!看来,我们想避开人家,人家可不乐意避开我们呢!”

  “这,您是怎么确定是那位的?”明萱略微一想,“难道您已经掌握到什么证据了?”

  “不,没有证据就是最大的证据,如果不是现任的那位,那也必定是下任的那位。有如此势力,又是朝廷的人,就算不是皇帝,也迟早会成为皇帝。明萱,你可记得父亲曾经说过,皇室养了一支暗卫军。”

  “那些人是暗卫军?可是当今皇帝不是已病入膏肓了吗?”

  “呵,明萱,难得你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我告诉你,现在我在床上一躺,皱一皱眉头,吐两口红颜料,我说本公子快死了,你猜那些大夫会怎么说?”

  为了银子,也为了名誉,那些大夫自然会将错就错,断定为疑难杂症。

  “公子认为,皇帝是装病?”

  “我去过皇宫……”

  突然,季澜仿佛看见了什么,一手推开窗,以便看的更清楚一些。

  明萱往窗前靠了靠,试图知道季澜在看什么,可惜,季澜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先出去,一会儿有一位玄衣公子过来,你告诉他,我看上了他腰间的玉佩——”顿了顿,季澜缓缓转过头来,“风澜令交换。”

  “是。”听到风澜令三个字的时候,明萱一怔,条件反射的应了下来,季澜虽然平时不拘小节,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十分严肃的,无论私下多亲近的人,只要犯了错,都会按照风澜楼的规矩惩处,以至于他们这些下属,在涉及正事的时候都能够条件反射的认真起来。

  可明萱还是疑惑,主要是季澜太反常了,她从小就待在季澜的身边,可以说是季澜一手调教出来的,自从被季澜救了之后,就一直跟着季澜,五年来,从未见过季澜如此反常。

  明明是笑着的,眼里却充满着落寞和忧伤?

  是落寞吗?

  怎么可能呢?一向狂妄自大、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有落寞那种情绪?

  况且风澜楼的楼主,说是权倾天下也不为过,他想要的东西,向来是手到擒来,即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其实也不放在眼中吧,这样的人,这样的权,怎么可能露出那种情绪?

  只是一枚玉佩而已,即便真的想要,多的是方法把它弄到手。为什么需要用风澜令做交换?多少人为了风澜令费尽心机,何故平白欠他人一个人情!

  再说了,季澜根本就不是懂这些的人,就算上好的汉白玉放在他面前,他顶多感叹一句这石头不错,摸起来滑滑的,怎么会注意到一枚玉佩。

  明萱强忍着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将疑惑问出口,她一向会把握分寸,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多嘴多舌,引起季澜的不满。

  至于季澜,很快就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只是她的错觉。

  “对了,不要把话挑明了,只暗示他就好。”季澜笑道。

  向来了解他的明萱瞬间就明白了七七八八,他这是拿风澜令“钓”人呢!多半又要忽悠别人的东西。

  不过,无耻是无耻了一点儿,总算是他家主子的一贯作风,诶,不知道谁这么倒霉,会被她家主子盯上!

  想到季澜的恶趣味所在,明萱不由暗暗为那人祈祷。

  而楼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深深惦记上的楚蘅,正认真的教导着陆青对自己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