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长生殿外

  往日肃穆的鹿鸣皇宫,今日却是张灯结彩,似要过年一般热闹。匆匆忙忙的宫女太监,四处都是人来人往,但一切又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明里的,暗里的。

  圣女选拔共三轮,每轮比赛会淘汰掉相应比例的人数,直至最后一轮比完,如果剩余人数是一人以上,则会加赛,加赛内容由四大世家人士临场命题。

  这一届的圣女选拔由商雍安排在了长生殿。长生殿乃鹿鸣帝商傕为已逝皇后,即商雍和商点点的生母所筑。传说当年两人十分恩爱,当王爷的时候商傕就只有这一位福晋,做太子也只有这一位太子妃,最后坐上皇位,偌大的后宫仍旧只有皇后一人。甚至皇后过世,也没有听群臣纳谏,选秀填充后宫。可见夫妻两人伉俪情深,能够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以这样的身份将“专一”做到如此地步,鹿鸣帝也的确有值得百姓拥护的地方。

  长生殿此刻热闹非凡,两侧分别陈列着两排汉白玉的桌椅,四周围绕站着浅蓝色装束的宫女和深蓝色太监服的公公。

  鹿鸣国的文武百官,加上各国的使臣,江湖的名门望族,分别端坐在两边,桌上有山珍海味,琼浆玉露,场面盛大,远胜国宴。

  小沐自后室偷跑到宫殿外,扒着门边偷窥,见长生殿内金碧辉煌,随处可见玉石珍宝,奇花异草,不由双眼放光;再看到满汉全席,焚香列鼎,口水真是溢满欲流。

  “啊!真是的!”小沐狠狠敲着门框,不平道,“他们在这里好吃好喝,我们那么辛苦,却被关起来等着登场。太不公平了!”

  “小爷也这么觉得。”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小沐翻翻白眼,倚在门边,“怎么哪里都有你?”

  云趣啪一声打开空白的折扇,飘逸地扇起来。月牙白的长袍上隐着朵朵云彩的暗纹,领口及袖口处印花的嫩绿色竹叶,让清冷的冬日生机勃勃,“经常见到小爷不开心吗?”

  小沐懒得跟他斗嘴,一边偷瞄着宫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昨日为何不声不响就离开了?”

  云趣只微顿一下,立马喜不自胜,“沐沐在怪罪小爷没有亲自送你回去?的确是小爷不好,昨日身有不适,又不想打扰大家的兴致,因此才会不告而别。话说沐沐为何要住在唐门,那里危机四伏,说不准某天哪里就飞出个暗器伤了沐沐。小爷整日整夜为沐沐提心吊胆,才致使身体不适。”

  小沐干呕一下,不屑道,“鬼才信你这只狐狸!姐姐在唐门活得如鱼得水,你少来造谣。”

  云趣耸耸肩,默默盯着小沐——头上雪玉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唉。”毫无缘由地,云趣轻轻叹了口气。

  感受到气息的流动,小沐撇头瞪着云趣,这只狐狸又想干嘛?

  猝不及防,云趣抬手温柔地抚了抚小沐的头,“还记得当日叶自吟带沐沐离开时,沐沐最后说了什么吗?”

  小沐浑身一颤,呆呆地看着云趣捉摸不透的双眸——貌似……我说过……去去就回。

  见小沐呆住,没有回答,云趣坏笑着用手指弹了弹她雪白的额头。

  “啊!”小沐捂着额头痛呼。

  “言而无信的惩罚。”云趣双手背后,傲然挺立,那抹刘海随风飘荡,格外潇洒,“沐沐让小爷查的四件悬案还需时日,毕竟都不是小事,但只要小爷想知道,必定会水落石出。不过到时候,沐沐要是再说话不算数,可就不是这种程度的教训了,休怪小爷心狠手辣哦。”

  小沐愤怒地抬头想要咒骂云趣,谁知云趣早已消失不见,再向殿内望,好嘛,他竟然已经在和笛邃推杯换盏了!

  “哼!”小沐狠狠跺了一脚,想想自己又无可奈何,于是转身想要回去后室,谁料这一转正撞上某人。

  “呀!”娇气的声音,小沐寻音望去,微怔——怎么会是她??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一袭天蓝色拖地长裙的清秀少女愤怒地吼起小沐,她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小沐没有在意,只是蹙眉看着——她不就是秋季诗会时候没有给星宙投票的少女吗?点点在清风亭外提到的绮兰应该就是她吧!

  “喂!说你呢!聋子啊?”绮兰见小沐若有所思地不言不语,更加气愤,口无遮拦地辱骂起来。任谁也想不到,当日委委屈屈攥着手帕的羞涩少女会有如此一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小沐暗自嘲讽了下星宙的眼光,轻笑一声,自绮兰身边走过,对她完全视而不见。绮兰气得小脸通红,在“天诏十二红颜”里她虽然普通些,可也从未受到如此轻视!这样想着,绮兰愤怒地向小沐的肩膀抓去。

  “啊!啊!”突然,绮兰的手腕被人抓住,高高举起,疼得她吱哇乱叫。

  小沐奇怪地回头一看,咦?

  只见一名身着黑白格子条纹长袍,青丝高高束起,整体造型一丝不苟,笑眼眯眯的男子一手提着绮兰的手腕,一手背后,彬彬有礼地向小沐欠身,“在下乜也,敢问小姐芳名。”

  小沐挑挑眉,搭讪我?哦,对了,他就是笛琛提到过的同云趣一起光屁屁长大的挚友?看来他还不认识我。嗯,瞧瞧这扮相,果然是洁癖自恋型人才!

  见小沐上下打量着自己,乜也不由站得更加笔直,将绮兰随手撇在一边,“小姐在看什么?”

  绮兰得了自由,迷迷糊糊坐在地上,看到小沐站在那就要过去挑衅,乜也随手推她的脸一把,将她丢出好几米远,随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又将手帕不经心地一撇,恰巧落在绮兰晕乎着的头上。

  小沐掩嘴咯咯直笑,果然,云趣身边的人也都是奇葩。

  乜也见小沐笑得倾国倾城,毫不矫揉造作,一时心驰神往——追着云趣来此,没想到偶遇佳人!老天有眼啊!

  “小沐!”远处,谷阡阡盈盈伫立在依旧青翠的松柏边,向小沐招手,示意她快回去。毕竟圣女选拔的第一轮马上就要开始了。

  谷阡阡身后的栀儿不情愿地撅着嘴,公主干嘛那么好心!明明是竞争对手,管她作甚!

  小沐嫣然巧笑,抬手回应,对还在云里雾里梦幻中的乜也摆摆手,便一溜小跑不见了。

  而近乎痴呆的乜也却还在傻笑着杵在那里流口水……

  不远处的假山上,左眼戴着眼罩,一身墨色华服,金线锁边,珞玉束腰的男子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的墨萧。微微抬眼,看到同谷阡阡走向后室的小沐,那一身璀璨夺目的“月影浮萍”,欣慰地勾了勾嘴角。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