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下,浇得人心头发凉。
眼前所见是幻象还是真实,凌拿捏不准,她缓下拔剑的动作,问了个经典又俗套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喔,真是会难为小女子呢!”神秘杀手摇晃着脑袋,轻挑而苦恼地揉着额头,“让我想想,想想,我应该是谁呢?”
“……你又希望我是什么人呢?”女人难得的一本正经地对凌反问。
如果可以,凌还真不愿眼前这个女人是敌人,倒不是贪婪对方的身体,她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分得清是非轻重,只是对方很危险,不调动隔阂浓雾和使用无剑的话几乎拿不下。
见凌保持着沉默,神秘杀手继续轻挑地开口:“真伤人心啊!你就那么想去见姓陆的怪物?”
她口中姓陆的怪物指的自然是陆先生。
“我只是想杀他。”凌的语调如这夜间的雨一般凉,十一月底的云城气温已降得很低,何况还是凌晨。
神秘女人失望地摇摇头:“他还不能死,你现在也不能去那个地方,不然我的计划就要被打乱了。”
“谁伤害我的家人,都得死。”
凌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一枚被彻底蒙在鼓里的棋子,受人摆布即使察觉却仍只能如无头苍蝇般被人牵着走,真是让人又恼又气。
“消消气,人家可是特意大老远跑来找你的。”
神秘女人说完向前一迈,人已来到凌的跟前,一双眸子好奇地在她棱角柔和的脸上瞧了又瞧,看了又看,就像凌的脸上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毫不在意凌架在她脖子上的冰刀。
凌着实拿捏不了这女人的性子,明明前一刻还生死相对,一番恶斗,现在却感不到半丝敌意,甚至门户大开,一身破绽尽显,只好开口:“说出你的目的吧!”
“寻求一个合作。”
神秘女人漫不经心地应付,心思全放在凌那张大男孩梦中初恋般的清雅脱俗的脸上。
“给我一个我们可以合作的可能。”凌放下扺在女杀手脖间上的冰刀,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对方这赤裸裸的侵略目光,嘴上冷言冷语,但把脸侧向别处的瞬间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女人,就被我的魅力折服了吗?
呵,你这是在玩火。
神秘杀手捕捉到凌那转瞬即逝的得意笑容,眼眸一颤,身体霸道地前一倾,凑近凌的脸颊,温热的鼻息直接落在她的脖间,引得凌脸颊滚烫。
哦,这个该死的磨人小妖精。
你这真的是在玩火!
凌内心荡漾难平,心跳加快,被神秘女人逼得连连后退,直至退到天台尽头,才不得停下来。
“噗……”
神秘女人笑了。
这一笑,即使掩着面,却仍掩饰不了其光芒,时间似乎停止,深邃璀璨星河下坠,凌在这一刻呼吸骤停,仿佛世间所有都失了色。
就在凌恍惚的这一瞬,得寸进尺的女人直接吻了下来,软香红唇上一触,也在凌彻底反应过来前离开。
“你……”
凌一时语塞,一个你字在口间逗留半天硬是找不到接下来的话荐,大脑晕乎乎的,只觉眼前一片粉红。
哦,该死的妖精,连女人也祸害。
“宝贝……”女人的得意溢于言表,“今夜你将此生难忘。”
到底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凌很快将那苦涩、甜蜜等多种元素糅合而成的复杂情绪从恍惚的大脑驱散,同时也在怀疑自己现在突然迸发的欲望是受眼前这女人影响。
想到仍不知所踪的王叔,凌心一揪,立马恢复冷若冰霜的冷漠,绕开眼前的女人,反问:“此生难忘?得了吧!我的亲人正落在坏人手里受苦。”
类似隔江犹唱后庭花的事情,她可做不出。
凌绕开神秘女人,向天台通往下面的楼梯走去,即使对方对其目的遮遮掩掩,她也不必在此多留。
正经人谁死缠烂打啊?
那是下贱。
自己是那货色吗?
不是。
所以凌走得十分坚决,与这女人的战斗纯粹就是瞎浪费时间,唯一让她意外的时对方竟也未做半点阻拦。
“呵,女人。”凌嘴碎地往灰黄的墙上唾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然后快步下楼。
……
天台。
雨毫无预兆的停了。
神秘女人走到天台边沿,站在凌刚才所站的位置,食指扺在嘴间似在回味着刚才的一吻。
但其实,只不过是间接接吻罢了。
女人的眼前出现凌那羞怒的脸,脸颊绯红,却还表现出生人勿近的冷漠。
“你在害怕吗?我的凌。”女人喃喃,眺望着市中心高塔上似要熄灭的旋转光束,一丝微不可察的愁绪浮于眉宇。
“你察觉到心底的恐惧吗?”
“你准备好直视真相了吗?”
“……”
她的喃喃,她的疑问无人回答。
……
平房楼道间,凌的步子迈得很是急促,踏踏的脚步步不停的回响,像是走在一个狭长封闭的空间。
凌在楼梯与走廊的接道口处停下脚步,左右瞥了一眼,墙上没有楼层标志。
这是几楼来着?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困惑?自己不是该直接下楼然后去城西368号吗?王叔很有可能在那里。
“该死的妖精……”
凌将锅甩给神秘女人,思维一定是受她影响变得混乱不堪了。
但她还是带着疑惑走到走廊处探出头往外望去,因为她发现这只有三层的平房走不到尽头。
这一看,困惑瞬间升级成心惊。
怎么?
凌收回头,闭眼,紧接着又睁开,然后重新向外看去。
外面各条街道的楼房无论高矮老旧一一仍在,只是……只是,原先的街道已变成空荡的黑暗,一眼望去,深不见底,如同通往地狱的深渊,袭来的阵阵风声是无数亡魂的索命呐喊。
“呼呼……”
“呼呼……”
可恶!
凌一咬牙,向楼上跑去。
但愿不是与下楼一样的结局。
“砰……”
凌推开楼梯通往天台处的门,入眼的是破碎后散落在地的冰块、湿漉漉的尸体、地面破裂的纹路,以及一道妖娆的背影。
那背对着她的女人轻挑的声音传来:
“我说过眼见未必为实的,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