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旧案中的秘辛与恩怨

  警察局。

  法医苏轻言拿着一叠照片走进来,望着会议室整整齐齐鸦雀无声的一众警员,对季云舒耸耸肩:“虽然现在还没有非常明确的证据,但是我建议这起案子最好能和靳檬案并案调查。”他说着,将一张照片贴在身侧的白板上,“这个,大家应该已经见过一次了吧?”

  照片显然是苏轻言在尸检的时候拍的,尸体的背部被刀刃划出了几行整整齐齐的英文字母,一共三句话,出自《圣经》,内容和靳檬脸上刻出来的一模一样。

  警员们面面相觑,虽然都不说话,可心里头的想法却大同小异——这是碰上连环杀人犯了。

  “虽然内容相同,但是这些字母无论是位置还是笔迹都存在着很大的差异,甚至连致命伤的用刀习惯都不一样,我按照我的判断,杀死靳檬和姜莹的凶手,应该是两个人,所以,”苏轻言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判断是团伙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话音一落,会议室立刻响起一阵短暂的吸气声,煜城的治安一向很好,这种带走明确异端色彩的连环杀人团伙,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了。

  苏轻言将探寻的视线落在了季云舒身上,季云舒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关于团伙作案的猜测,我已经和局长报告过了,综合考量之后,决定成立一个专案组,组员会经过上级的讨论后由局长亲自挑选,并且会从外省调取部分精英来支援。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强调,这次我们面对的凶手很可能是穷凶极恶的杀手团伙,危险性极高,所有人在出任何任务的时候都必须提高警惕,以免……”

  季云舒的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众人皆一愣,下意识看过去。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到了手肘,下面是一条深色的西装裤,衬得整个人格外英气挺拔。他看起来年龄不超过三十岁,五官坚毅深邃,光是往门口一站,就有一股铁血杀伐的气息——那是只有才自家队长被惹恼炸毛的时候才会偶尔流露的气息。

  这人一进门,目光在全体成员的身上大概扫了一遍,落在季云舒身上的目光更重了半分,以至于坐在季云舒身边的凌昭都不由自主一缩脖子。

  季云舒见此,脸上立刻挂出一个礼貌客套又不卑不亢的笑容,迎上去,如同下乡送温暖的乡镇领导一般客气又亲切地和那人握了握手:“呦,江组长,说曹操曹操就到,您看,我们这不刚谈到您呢。”

  被称作江组长的男人微一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季云舒已经拉着他站在会议室正前方的小讲台上,苏轻言站到一边,抱着胳膊看着两个人,眼睛里带着点笑意。

  “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榆,重案调查组的组长,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国际刑警,前些年才刚刚调回来,落在江组长手里的,那可都是保密级的大案,就比如,”他顿了一下,接着道,“比如,前几年的黑斗篷案。”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先是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江榆道了一声大家好算是打了个招呼,继而目光一转,停在了坐在边缘的白黎的身上。

  姜榆轻咳了一声,径直走下来站在白黎面前,似是十分熟稔地伸手:“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竟然也到了煜城。”

  白黎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榆伸出的手,没有动,反而目光越来越凉。

  这一下所有人都觉察出些许不对劲儿来。白黎到警局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的本事大家都有目共睹,并且一致觉得这个新来的“实习生”肯定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否则再大的面子也不会让季云舒那么看重和维护。再加上他性子平和,虽然不怎么和大家交流,但细微处的照顾每个人都感受得到。白黎来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不给面子的时候。

  江榆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微微低头:“当年……”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黎突然站起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江榆的脸上。

  江榆没有防备,被他这一下一打了一个踉跄,被凌昭眼疾手快从背后扶住,季云舒一惊,忙抓住白黎的手:“小白,怎么回事?”

  白黎冷冷瞥了江榆一眼,甩开季云舒的手走出去,季云舒下意识追了半步又顿住,人家特案组长是局长花了好大力气请来的外援,刚到这就被自己手下的人打了,他这个时候再追出去,就未免有点太不像话。

  念及如此,他只能转过去满脸歉意地道歉:“江组长,对不住,我这个兄弟本来一向性格淡泊,就是不知道今天发了什么神经,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江榆接过凌昭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里擦破的血迹,看着白黎消失的门口,神色复杂:“不,这一拳是我欠他的。”

  季云舒的眸色一凝:“江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榆苦笑着看了他一眼:“看来季队长和白黎的关系不错,要不是也不会有如此亲切的称呼。”

  季云舒眸中一笑:“关系还成,谁让我们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呢。”

  江榆了然地点点头,道:“既然我们以后还需要一起共事,我便也不对大家隐瞒。我知道赵局他们招我回来是为了当年轰动全国的黑斗篷杀人案,当年我是这桩案件的负责人,而白黎和他大学时候的女友,其实都是黑斗篷案中的参与者。尤其是他的女友,因为我的错误决策,成了黑斗篷案最后的一个受害者。”

  这话一出,即使刑警队里的人都有所准备,可仍然控制不住地微微有些躁动。所有人都没想到平常有些孤僻的白黎竟然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大案,更没想到,在警届早已经声名在外的特案组长江榆,原来也会有决策失败的时候。

  “我知道很多人大多听说过关于我的各种传闻报道,但是我今天和各位说这件往事的原因,不仅仅是出于对白黎的歉疚,更重要的是,大家要明白,每个人都会有做错事的时候,尤其是我们刑警,我们的决定在一些时候不仅仅会关系到自己,更会关系到群众们的生命安全,所以,这件事是我一辈子都洗不清的心病,也同样是对所有警察的警醒!”

  江榆和季云舒是两种非常不同的领导者类型,季云舒从来没有将自己当成领导,虽然也发脾气训斥警员,但是从心眼里他把所有人都当做平级的兄弟,比起这种掷地有声的讲话,他更愿意替所有人去冲锋陷阵。而江榆则是个非常优秀的领导者,他了解人的心理,也懂得利用人的心理,因此,他可以轻而易举调动起所有人的情绪,让所有人不知不觉地对他敬仰甚至崇拜。

  苏轻言现在一边,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他冷眼看着会议室中的一切,仿佛所有的辛秘和激情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