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画中玄机(一世)

  幻司梵非常自然地跟着不凡进了同一个房间,现在天色已经差不多微亮,正是孤北城准备进入沉睡的时候

  “你累么?”,因为今晚的事情,不凡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有些歉疚地给幻司梵倒了杯水

  幻司梵睨着他,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杖着头,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拿起那杯水喝了一口,嘴角笑意吟吟,“我不累,哥哥累了就去睡吧”

  “可这……”,不凡踌躇地看了他几眼,他想说这里只有一张床,他睡了他怎么办?,脑海里出现了两个男人同床而眠的画面

  想想就觉得窘迫,世俗的目光最毒辣,被人知晓了,也不知道会怎样的加油添醋

  他倒不是很在意,只是这个少年……活在世俗里那有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言论

  看他明眸皓齿,正是少年最美好的年纪,大概都不懂得这些

  既认了这个弟弟,他就肩负着做哥哥的责任,他不懂他就教,必须要告诉他男子不能随便与女子共处一室,更不能与男子同床而眠,不然前者会以为你是轻浮浪子,后者会以为你违背人伦

  不凡有些严肃地走到他旁边坐下,准备好好与他谈谈,“你…”,可只说了一个音节就停下了

  原因是幻司梵托着双腮,十分专注地盯着那张张合合的粉唇

  被这样盯着不凡觉得心里有些发怵,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也说不下去了,有些自暴自弃的叹了一声,“小僧睡了”

  “嗯”,幻司梵应声走向床边,不凡耳根子轰的一下红了,低着头,在想着怎么再把刚刚那些话说出来

  不一会儿幻司梵唤了一声,“哥哥,床我给你整理好了,可以过来睡了”

  不凡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彻底龟裂,愣愣地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发现每次自己想的往往跟现实相反,还真是尴尬

  这慢慢导致不凡的主观意识发生改变,以至于日后,他被某人扑倒在床时,都十分坚定并信任,认为某人只是不小心绊倒了

  等那天被人吃干抹净时,才清醒过来,原来这是大灰狼给小白兔设置的一个圈套,他还傻傻地自己送上门,不过到那时候他也只能说一句:撬你吗,无情

  等不凡躺下时,幻司梵便把帏幔挑落,像极了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令女子都为之若狂的那种,他低头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纱帐说道,“哥哥,晚安,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凡的心跳得很快,比平时要快很多,他能感受到自己已经被他的声音蛊惑了,心里迫切地想回答,可理智却不允许他再睁开眼看那个人,于是便闭着眼睛装作很累很困,神志不清的样子

  幻司梵见床上的人没有应他,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轻手轻脚地走到软榻处坐下,拿出今天从魔界送过来的书柬,看了起来

  有几封是那些魔臣上奏的,幻司梵直接略过,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群老东西会在这张书柬上写些什么了,无非都是一些弹劾他玩忽职守,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话

  剩下最后一份,书柬表面印着一只爪子,这一看就是小黑球的,这段时间幻司梵让它回魔界看着,不要让人浑水摸鱼

  这不,一有消息就传过来了

  幻司梵是皱着眉头打开那份书柬的,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只有几幅不堪入目的画,这是出自那个灵魂画手,就不多说了

  幻司梵先是粗略地浏览了一下,觉得不敢恭维,他不得花一些心思,估计是整不明白了

  这个鸟人,不会写字随便找个人代写完就杀了不行么,非要折磨他干嘛,真想给它一榔锤

  最终幻司梵还是选择看下去,如果没有要事小黑球也不敢打扰他

  第一幅图是一只黑色的鸟,然后旁边站着个勉强看得出是个人的人,一鸟一人中间还画了一个爱心

  毋庸置疑,那只黑色的鸟是小黑球,那另外一个就是幻司梵了,它大概意思是主人,我想你了

  弄懂后幻司梵打了个冷颤,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接下来是第二幅,一个长着两只狐狸耳朵的女人,穿得十分喜庆,然后中间一顶红色的轿子,右边是幻司梵的宫殿

  一开始幻司梵还没看出那是个女狐狸,要不是那画上胸前两点,他觉得他这辈子都看不出的,能被画成这样,她的运气实在不好,思考了一下,也大概弄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猜那女狐狸应该是只妖,既是妖,那么与妖界就脱不了关系,用一个女人来做交易,那么打的肯定是联盟的注意

  有小黑球在魔界,他也不担心,不过他也不会如了妖界的愿,想塞一个女人过来就将千年前的恩恩怨怨都抵消,想得倒挺美

  第三幅画,是一个装着丹药的宝盒,和一个空空如也的宝盒,最后还画了一个人吐血的图

  这幅画无需多想,幻司梵心知肚明,回心丹被偷本就是他的手笔,他不可能反省自己并责罚自己的,自然就这样略过了

  当触目到第四幅画时,幻司梵沉思了很久,久得连偷偷看他的不凡也撑不住沉沉地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不凡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有些晃神,难怪世人争破头都想往上踩

  过了一会,不凡才反应过来孤北城与别的地方不同,他是寅时睡下,现在大概未时了(下午3点多)

  他快速起身穿上外衣,扫视了一眼房间,空无一人

  本来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发出一声嗡鸣,不凡寻着声音来源走去,只见桌子有一把通体翠绿的长剑,剑身还散发出一种朦胧的荧光,在震动着

  这是什么剑?他没听过更没见过剑身似玉,通体翠绿还会发光的剑

  带着一点好奇,不凡便想伸手去摸摸,可他的手刚碰到剑柄,就被震开了

  这一幕被端着饭菜上来的幻司梵看见了,他立马放下了饭菜,见不凡惊魂未定的样子,担忧道,“哥哥,你没事吧”

  不凡摇摇头,可眼睛却一直看着那把剑

  幻司梵昨晚将蚀梦拿出来时就感受到它的异常了,也清楚蚀梦只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才会发出剑鸣,它是不会伤害不凡的,只是它的威力太强,不是凡人所能掌控,才会受不住震开了不凡

  他将剑收好才道,“哥哥,吃饭吧”

  这次两人各怀心事,不凡草草吃了几口就饱了,幻司梵也随后放下了筷子,自觉地收拾好

  。。。。

  当两人再次出去的时候,街上还没有人,这种冷清和晚上时分的狂热是不成正比的

  这一路上不凡旁敲侧击问了幻司梵许多问题

  “你出来也有一月有余了,不怕父母担心吗?”

  “你家乡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你说我是你哥哥,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以前的事”,不凡这次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放在以前他不会主动找话题

  不过他问了这么多问题全部被幻司梵蜻蜓点水般带过,实际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凡心里憋了一口闷气,他认为幻司梵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狡猾得很,如果是他不想说的,任由你怎么撬,怎么套,都没有用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昨晚那条河边,幻司梵随手解了别人一只船跳了上去,伸出双手,对着岸上的不凡道,“哥哥,跳下来,我接着你”

  不凡皱眉站在岸上的道,“这船是别人的”

  幻司梵点头,不凡见他一脸坦荡,无奈又道,“我们不问自取即为盗”

  幻司梵第一次觉得他哥哥还是不要当和尚好,太多束缚了,只是不经过同意借用一条船而已,在他眼里都能说的罄竹难书

  “我让人租的,哥哥下来吧,我手麻了”,手麻只是个借口

  不凡犹豫一下才向前挪了两步,他垂眸往下看,觉得还挺高的

  虽然心里有些害怕,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纵身一跃,身体因紧张而绷得笔直,不一会就扑入了一个怀抱里

  没有预想中的恐惧,只剩心跳的声音和鼻尖时不时能嗅到的冷香

  幻司梵将他放了下来,有些好笑道,“哥哥,早知道你恐高我就抱着你一起跳了”,这句话听起来让人觉得画面感十分唯美,可不凡却羞了个大红脸,惹得幻司梵哈哈大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不再处处需要人保护,也不再是那个常常会脸红的小屁孩,不过逗人脸红还真的挺爽的,这也难怪哥哥之前会经常逗他

  幻司梵拿过船桨,有些笨拙地操作着,不过好在他的领悟能力不错,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不凡也不用在船上颠来倒去,船缓缓地穿过拱桥,河里有几只野鸭子在觅食,天边彩霞叠峦,四周就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中缓缓流动着无线让人遐想的气氛

  大概两刻钟,船进入了支流,不一会儿,放眼望去,那是一大片荷塘,大得仿佛看不到尽头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景色,不凡有些激动地站起来,眺望着就在不远处的荷花,幻司梵也是第一次见他情绪变化这么大,觉得自己算是做对了一件事,不自觉地扬起了眉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荷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不凡怀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向往念完了这首诗,他一直都很向往这种生活,只是使命让他只能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