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大义

  只是未等到沈轻舟出声,沈梦儿先在一旁拉了拉沈轻舟的袖子,小声的说了一句:“饿了。”

  此事厅里十分安静,别说沈梦儿说一句话了,就算有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苏元哲这才看见原来还有个小孩在这里,他开口道:“怎么还带着个孩子来了,我竟才看见,这可不是顾公子您的女儿吧。”

  他没看见沈梦儿也算正常,在外面的时候沈梦儿一直躲在沈轻舟的背后,进了屋后苏元哲一直忙着和顾万山斗嘴,而沈梦儿则又站在了椅子后面。被高背椅子一挡更不见什么了。

  “苏公子果然慧眼啊,这么大的孩子都看不见,还说是我的。”顾万山一边说着,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写满了得意。

  沈轻舟才不会像顾万山那般嘲笑苏元哲,而是抱起了沈梦儿,问道:“苏公子可否准备了饭菜,孩子饿了,想吃些东西。”

  “自然是有准备,不过再等一会儿吧,我让人去催催厨房。”苏元哲挥了挥手,让一旁站着的小厮赶紧去看看。

  苏元哲对沈轻舟自然也不可能跟对待顾万山一个样子。对顾万山小心防备,可对着他,那戒心就落了一半。再怎么说,他也曾看中过这人的相貌。

  没过一会儿,小厮便回来了,请着他们几位到偏厅落座。

  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比他们这几天啃的饼子好上太多了。

  苏元哲首先落座,其余的几人也丝毫不客气。只是苏元哲没有着急动筷子,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

  沈轻舟刚刚夹起一块鱼肉,放到了盘子里,可看到他们都没有动手的,便同样制止了沈梦儿蠢蠢欲动的小手。

  “你们......”沈轻舟刚刚打算开口询问,却见顾万山直接夹了一筷子菜肴,吃进肚中。

  “你不怕有什么东西吗?”毕竟是中过一次招的,就这么吃下对方给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太草率了。而沈轻舟也丝毫不避讳,当着苏元哲的面儿就问了出来。

  “怕什么?他要是想杀我们还用得着留我们到现在?”顾万山说完之后,夹了一筷子酥烂的粉蒸肉到了沈轻舟的碗里,接着说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有人乐意招待我们就赶紧吃,别便宜了那个冤大头。”

  虽然顾万山说的这话显得自己就是个没有见识的村夫,不过在苏元哲看来则是越想越觉得气人。

  苏元哲这一次把他们两个绑来可能没什么用,反而会被顾万山气出一身病来。

  他在那边安静的喝着茶水,没有什么食欲。可是顾万山和沈轻舟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就连沈梦儿那个小孩都吃的满嘴流油,眉飞色舞。他们三个像是三百年没吃过饭的饿死鬼,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白吃白喝的地方,自然要尽兴。

  也不管是什么地方了,先填饱肚子最重要。哪怕这真的是阴曹地府,吃完这最后的美味就要遭受折磨,他们也要将这一顿吃得饱饱的。

  风卷残云之后,原本一点也没有食欲的苏元哲竟有一点饿了。看着他们吃饭的动作,苏元哲竟生出一丝羡慕。

  不过桌上是在也没什么了,更没有人推辞一句,问他吃不吃。苏元哲突然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想找些话题分散他们几个的注意力。满嘴胡诌一通之后,只听到他们敷衍的“嗯”了几声,其他什么话都没听到。就连他刻意讽刺顾万山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苏元哲突然觉得自己收到了打击。

  而顾万山喝完碗中的汤后,本来在齐王府里待习惯了,只要他将手中的碗筷放下,示意自己吃完了,便会有人过来收拾碗筷。他下意识的做了这个动作,却没人来收拾东西,他不禁说道:“苏公子您府上的人不行啊,跟您一样,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

  顾万山拍了拍手,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他刚刚吃的是谁的饭菜。

  “我料想烟雨堂的苏家人应该不会这样吧。”

  提起苏家人,那就真的是戳中了苏元哲的软肋,他连自己脸上的表情都没有管理好,堪堪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顾万山一看他的表情也就明白了,苏元哲身在飞隼的这件事,烟雨堂并不支持。

  不过顾万山虽然想到了,还是诧异的问道:“难道烟雨堂的人都不知道苏公子已经谋得这么好的职位了吗?苏公子不应该啊,有这等喜事您应该和家人分享,至少应该告诉令尊,若是苏公子事物繁忙没有空闲,我们也是可以代为转告的。”

  “呵呵......”苏元哲脸色僵硬的摆了摆手,“不用劳烦您了,这种小事我自己就可以办妥。”

  用后脑勺想想,就能知道他根本就不敢告诉他爹。

  原本苏元哲将于飞隼以及慕南王谋和的事情带会烟雨堂后,就遭到了家中长辈的反对,甚至他都被禁足在家不对外出。但是他还是趁着看管不严,逃了出来,至今烟雨堂的人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烟雨堂也在四处找他,生怕他犯下什么牵累全族的错事。好在这些地方烟雨堂的人少,他也不经常外出,还没有被发现。

  一旦他被带回了烟雨堂,恐怕他那一条腿,他爹也能给他打断了。

  听到顾万山的这番言语,沈轻舟也大概明白了烟雨堂可能并没有参与其中,在这里面搅和的只有苏元哲一人。而苏元芷应当是并不知情的,那么他大哥也是安全的。

  要是让沈轻峰知道沈轻舟在这么危险的境地里还能为他着想,恐怕就不会将这二人在沈历和程二娘子面前说得那么十恶不赦了。

  “烟雨堂是什么?”沈梦儿坐在沈轻舟的腿上,昂着头听着大人讲话,她不知道的便会问沈轻舟。

  沈轻舟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想好了后才说:“那里是个很好的地方,每个人都会医术救助别人。”他这话也是在故意讽刺苏元哲。

  而苏元哲以为沈轻舟不说话是因为他的脾气软和,不会像顾万山说这些冷言冷语讽刺别人,可是他没想到沈轻舟也不是容易拿捏的人,他不说话,确实有不善言辞的成分,但是和顾万山在一起久了讽刺人谁不会呢。

  沈轻舟要是不会说上几句让人闹心的话,又是凭什么站在顾万山身边的。

  在心里也清楚,苏元哲的这番举动要么是给烟雨堂带来无限荣光,他们家出了一个有眼色的人物,会审时度势,匡扶天下正义;要不然就是将烟雨堂打入无尽深渊,永世不得超脱,给他们蒙羞的。

  就现在看来,还是苏元哲给烟雨堂蒙羞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谋反这种事不是到了朝纲崩坏,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的地步,一般都是会失败的。而现在的局面还远远不是那种人间炼狱的情况。离着别人称王称帝还早着,顾全的江山依旧稳固呢。

  但是那群心怀不轨的人有那会想到这一节上来,他们想要改朝换代本就名不正言不顺,怎么会在乎天下百姓如何。

  “哈哈,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什么是是非善恶,苏公子可千万别生气啊。”沈轻舟看着沈梦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略带尴尬的对着苏元哲微微一笑,他这一句话的杀伤力可比顾万山强多了。

  要说沈梦儿是孩子,不知是非善恶,那苏元哲可不小了,他总能分得清吧。

  “稚子不知世间伦理,自然也区分不来善恶,更不会明白什么是大义了。”苏元哲收起了脸上的假笑,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

  不过在座的两人都没有想和他打起来的意思,毕竟他们到这里是为了搜查消息,而不是杀人。要是单纯的杀人就能解决问题,他们早就将这座府邸给屠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浪费时间。

  “那我所知的大义或许于苏公子不同了,毕竟谋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与大义挂不上钩。”沈轻舟不同顾万山,他才不会绕来绕去的和苏元哲兜圈子,既然知道自己想问什么,那边直逼主题去了。绕来绕去,也只会白白耗费时间。

  “你!”苏元哲像是被看破了心思,“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衫,身子在不停地发抖,就像是小孩子说谎话被家长识破了一样。

  他这番表现和经历过多次生死的沈轻舟一比,就逊色的多了。沈轻舟最多也就会在被顾万山挑逗时露出这幅样子,在旁人面前还是可以把控的住。可苏元哲被他这么轻轻一戳,就原形毕露了。

  不过苏元哲干脆破罐子破摔,接着大笑起来,说道:“我就是要助慕南王殿下谋反又怎样,这天下也该换换主子了,凭什么同样是姓顾的,那皇帝之位殿下就坐不得呢?”

  苏元哲双臂一张,颇有几分傲视天下的意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想当皇帝的是他。

  多番探查,慕南王的谋逆之心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却一直缺乏证据,可苏元哲却偏偏中了他们的圈套,自己给捅出来了。

  就他的这等智商还是早早歇着吧,别再为这些事操心,省的日后落得个痴傻的“美名”。

  不过只是知道了这一点还不够,顾万山和沈轻舟相视一笑,谋划着怎么将他那点小秘密一起套出来。

  若是苏元芷没有动那心思让人将他们两个绑来还好,他们查起来可能还要困难一些,可偏偏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原本是以为自己捉住了两只肥羊,没想到是被两只扮猪吃老虎的灰狼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