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因我是替身?

  中年男人拉下比他衣服还要黑的脸,却不得不摆出尴尬的笑意,变了声色:“师侄说哪里话?门主向来器重师侄,由师侄暂掌也理所应当。只是,”他恶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咬牙切齿道,“红殇绝不可留!否则日后必为聚生门大患!”

  喻飞影终于舍得吝啬的递过来一记眼神,眯眼笑着:“这是自然!师伯放心。”

  对我微冷声道,“还不快过来!等我去提你么!”

  我这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喻飞影所在的那棵树下,逆着从树叶缝隙间穿插落下的阳光,眯眼望着他。

  直到身后人不甘的脚步远去,他才翩然翻身下树,落在我身边,蹙起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双眉,低首道:“他有没有伤到你?”

  他这是在担心我?嘿嘿!有点小窃喜怎么办?

  我露出傻白甜的大白牙“呵呵”的笑着:“没……”

  那个“啊”字还没说出,喉咙一痒,“噗”的一声,又是一口更艳丽的老血,顿时,白眼一翻,再次向后倒去。

  虽然身体里各处翻涌着让人难以言说的痛楚,但是嗅着从鼻腔钻进的竹香我却踏实的相信,是他抱着我,他在我身边。

  等我再次从美梦中醒来,应该是几天以后的事了。

  一个同我年纪相当的女子,墨发高高挽起,随着动作起伏一荡一荡的,颇具英气。紫衣罗衫,腰间别一把软剑,脚上踏着醒目的黑靴掷地有声。

  许是感觉到我灼热的目光,她回过头来,英气的眉宇间又有着女子的柔美,那圆瞪的杏眼中夹杂着多有的探究与试探,朱唇轻启:“你身上的迷骨粉,已然解了。只是,钟啸梁给你的那一掌,留下了很重的内伤,确实差点要了你的命。”

  这声音!是石洞中我昏迷前的那个女子!

  我微微张口,自己的声音从口中传出竟有些嘶哑,我却顾不得许多问道:“那天,在石洞里的人,是你?”

  她颔首:“不错。我是聚生门人,喻飞影的师妹,谭紫莲。”

  她回答的倒是干脆。我左右环顾,没有发现那抹熟悉的青影。

  谭紫莲见我有些怅然的表情,接着说:“师兄是聚生门大弟子,亦是聚生门主的接班人,自然有许多门中事宜需他处理。”

  沉默半晌,她又道:“怎么?很奇怪?师兄年少有为,手段迅敏凌厉,做聚生门主,只是迟早的事。”

  她说到这里,我的思绪早已慌乱的七零八落,很多信息都来不及消化就被她一股脑的强行灌注到我的大脑中。

  谭紫莲两步踏过来,坐到床边,扶着我病弱的身体让我勉强坐起。她说的不错,她对我下的迷骨粉的确已解,没了哪种四肢酸软无力的感觉,剩下的尽是从后背分散开来压迫全身撕裂般的痛楚。

  随着我不由自主“嘶”的一声,倒抽了口冷气,谭紫莲端过一碗黑黢黢的汤药,气味十分刺鼻。

  她看我犯难的样子,倒是毫不客气的将药碗向我怀中一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道:“喝了它,好得快。”

  我仔细打量她一番,眸底确实不见任何起伏波澜,仿若在和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说话。想到这里,我自嘲一笑,确实,我可不就是和她毫不相干的人嘛!

  来到这个陌生世界,除了喻飞影那个梦一般的男子和我交集还略微深一些,其他人可不就是都和我毫不相干。

  我屏气凝神,一仰头,一口气将那刺鼻的苦药倒进口中,瞬间见了底。

  她将药碗拿走,又顺势在我手里塞了一个光滑的小白瓷瓶,“这里面的药,跟你刚才饮下的成分是一样的,每日一粒,吃完了你就可以痊愈了。你再休息两天,两天后,你就下山吧。”

  我倏然一怔,震惊地望着依旧淡然自若的谭紫莲,心下却是从来未有的无措,而在那一刻我下意识想到的居然不是下山后如何被人们误会追杀,而是……我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喻飞影了?难道,我已经喜欢上他了!

  不不不!我怎么可以喜欢古代人?我还是要回二十一世纪的啊!

  没等到我将自己的思路捋清,谭紫莲又适时泼了一盆冷水:“师兄的确前几日为了救你,损耗了自己不少内力,这瓶中的药也是他亲手炼制的。但是,你也切莫因为这些而对师兄抱有什么特有的想法。因为,我与他做师兄妹不到二十年,深知依他的脾性,除了那个人,没有人再会让他倾心相对了。”

  那个人!!

  “你不必心惊。师兄生性淡漠,寡情薄意,除了那已故的文舒,应是无人再能真正能得他真心相待了。是故,以师兄的天人之姿,门中女弟子无一对他生爱慕之心,皆以师兄之礼待之。”

  “而你,”她终于抬起凉薄的眉眼,眼中溢出难掩的同情,放缓了语速,“只是因为,与那已故的文舒,谈吐间有三分相似之处,师兄才会对你较常人略微不同一些。只是,斯人已逝,她便永远落在师兄的心头。单凭这一点,”

  她蓦然倾身探到我身前,五官骤然在眼前放大,黑曜般深邃的眸底倒映着我慌乱无措的神情,听她一字一句轻缓说出,却字字如重锤敲在我摇摇欲坠的心梁上:“你,永远也比不上。”

  那一刻,我的心头似乎有什么骤然炸裂了,心尖也无助的颤抖着。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只知道,自己浑身的血脉似乎已经逆流,心痛的呼吸也变得很困难。

  谭紫莲退回身去,转身负手而立,望着窗外不远处簌簌而落的满天纯白的梨花,“你见过他随身携带的青笛吧?你知道那笛子的名字么?舒影。文舒,飞影。文舒赠他的,两年前,文舒死后,他就将舒影每日带在身边,从不离身,也不许旁人触碰。半年前,门中一弟子,在帮他收拾房间的时候,碰过一次,然后,就被师兄当场一掌打死了,不见犹疑,利落的很。”

  “不!前几日,他还留字,让我等他回来,他说要带我回竹林!虽然我不知道竹林是什么地方,但我知道绝不是你说的那样!”

  其实,事实已经很明了,我只是……只是不愿意那么快的输给自己。

  她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对我摇摇头:“你清楚,那也是你与文舒气质有几分相像的原因,否则,就凭你这张酷似红殇的脸,你早已在我师兄手下死了几百次了。”

  原来,说来说去,我竟真的是那个叫文舒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