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行行好，给点钱吧。”小黎儿一脸可怜兮兮地半弯曲着身体紧紧地跟着那个妇人，那个妇人似乎觉得很厌烦，想用手甩开小黎儿。但小黎儿就像黏皮糖一样粘着她，甩都甩不掉。直到归尘看见小黎儿的手渐渐碰到妇人的衣衫，手速极快地从她腰侧拿走了什么。

　　妇人终于甩掉了脏兮兮的小乞丐，一脸晦气地离开了。而归尘则一脸愤怒地看着用刚刚偷来的钱买来了包子迎面走来的小黎儿。

　　“你这样是不对的。”少年语气很不好，当然，脸色更不好。师父说，偷窃是为君子不齿之首，而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走上人生的歪路。

　　“怎么不对了？”小黎儿刚刚得到了钱，心情看起来很好，对小归尘的态度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偷盗，是为君子不齿。”小归尘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语气十分郑重。

　　小黎儿看着眼前的小归尘，一脸不以为然，“我这是劫富济贫，懂吗？”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她实在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些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轻松得很，世道如此，她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乞讨得来上交后剩下的钱连饭都吃不饱，要是不这样，她可能早就死了。

　　生存和道德的抉择，很显然，这是一个千古难题。不过，她可不是圣人，对于她这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来说，这里不存在选择。况且，她只是从一堆大米里取了一粒米，于己有利而于他人也无大害，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好。

　　“劫富济贫？”小归尘的脸色反而更差了，“是，你可能觉得你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反正你也没有对别人造成什么大的损失。”

　　“但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是有一定秩序的，你为了自己的私利，做出可能导致世界越来越乱的事情，世界的秩序被打乱了，每个人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然后这个世界被弄得四分五裂。说得多么正义，实际上还不是偷窃。”

　　小黎儿听到归尘的话，竟然有些愣住了，她竟然觉得这个傻小子说得挺有道理的。可惜，就算听了少年的话，她也只是从想要这样做而变成了不得不这样做，毕竟饥饿胜过天，她不这样做，难道把自己饿死不成。

　　见小黎儿一脸若有所思没有接话的样子，小归尘心里稍稍宽慰了一些，看来这个小姑娘还是有救的。然后小归尘一脸严肃地看着小黎儿，继续少年老成地教训着她，“幸好你现在年纪尚小，又遇到了我，我一定要在你失足前挽救你。”

　　“救我于饥饿吗？”见小归尘一幅彻底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叨叨的样子，小黎儿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想错了，他一点都不觉得面前这个少年说得很有道理，她现在只想缝上他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嘴。

　　“君子先于道德，再于饱腹。”小归尘明显被小黎儿的话噎住了，愣了半晌，他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

　　“所以这位君子，你不饿咯？”小黎儿眨了眨眼睛，掰开手里的包子，肉汁混合着油的清香扑鼻而来，小归尘终于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终于，闭嘴了。

　　和小归尘边吃包子边聊天，小黎儿才知道他是奉师父之命外出游历的。

　　她在心里悄悄打算着，娃娃脸上的嘴里不自觉地塞着包子没有吞咽下去，一张小脸变得更圆了。

　　“你是不是吃不下了？”一旁的小归尘见她一直没有咽下包子，还以为她不想吃了。

　　“没，我只是在想，我们俩可能要结伴同行了。”小黎儿嚼了两下嘴里的包子就吞进了肚子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小归尘，一脸若有其事的模样，看着不像是开玩笑。

　　“为什么？”小归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对这个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建议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师父让他外出游历，但是也没有说自己不可以和别人结伴同行。可是他才认识这个小姑娘，而且他身无分文，这个小姑娘跟着他又能干嘛呢？

　　“因为，我需要你带我走上正途啊。”小黎儿忽然就笑了，眼睛弯成了一对可爱的小月牙，配上圆嘟嘟的娃娃脸显得更加可爱。

　　因为，你需要我带你走上致富之路呀。

　　“啊，好吧。”归尘挠了挠头，确实，这个小姑娘确实需要他的点拨走上正途，想到这里，他一脸郑重地看着小黎儿，“所以，开始拜师吧。”

　　“好的，师父。”小女孩的娃娃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当徒弟也挺好，谁让她年纪小呢？

　　往事如走马灯般在黎儿脑海里回放着，她后来，终于是被归尘带回正途了。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光明正大赚钱还不违背归尘的道德准则的方法，那就是，让归尘给人算命。当然，既然她做出了让步，归尘也自然在食物的诱惑下屈服了，本来他是打算免费给人家算命的。说什么君子助人，不取分毫。

　　“如果那时知道师父给人算命会是这样的代价，我就不会让师父给人算命来赚钱了。”思及往事，黎儿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她真的后悔了，不止是当时，如果她早一点知道，后来她也不会让师父去当南国的国师，就算是死。

　　天下人都不知道和他师尊无妄仙人一样淡薄名利的归尘为什么会出仕，可是她知道，是为了她，为了她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她尽管拜了归尘为师，却并不专心研究道法，反而隔三差五地就离开归尘一个人出去玩，因为归尘在做什么事都碍手碍脚的。

　　那一日她悄悄溜去赌场，却因为出千被人家赌场老板扣在了那里。归尘纵然厉害，毕竟寡不敌众，而且那赌场是有名的皇家赌场，更是高手众多。为了带她出来，归尘去求了皇家赌场的责任人，也就是当今南国皇帝南正帝。

　　后来，她终于出来了，而师父却也永远地被困在了南国，做只属于南国的国师，再也出不去了。

　　“这是为师的命，师父说过，为师这一生免不了为俗世牵绊，这不是你的错。”归尘见黎儿眼中泛泪，知道她是自责，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轻用手抚摸着黎儿的头。

　　“是啊，是命。”黎儿抬起头，看着归尘，“所以为师父找到玉玲珑，也是黎儿的命。”

　　归尘抚摸着黎儿头的手一顿，叹了一口气，他终是缓缓答道。

　　“好，既然是命，那便去吧。”

　　他这次来之前就知道，他拦不住她，可是他还是来了。因为他知道，虽然拦不住她，但是至少，他可以护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