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东西可整理的，缺什么到墨都再添置就是了！”摆摆手，他浑不在意这些小节，“廷玉，‘八千’御林军此刻是否都等在林外？”凌儿只是天真，但却绝对不笨，月皓纭相信自己话语中特地加重数量的目的她一定能听懂。

　　“……是。”凌儿能听懂，罗廷玉当然也意会得出，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月皓纭的问题，惹来对方略带凌厉的一瞥。

　　“很好！我们先回云夜山庄休息一下，然后即刻返回国都墨夜。”金口一开，便再没有了更改的可能，他满意地看到罗廷玉表示遵从地低头欠身。“凌儿？”

　　为难地看了月皓纭一眼，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上朴素的布鞋一言不发，过来一会儿才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点头。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眼中的晶莹已然消失不见，绝美的面容上只有一片淡然的神色，却不知为何让月皓纭和罗廷玉看了都是心中一恸。

　　甩甩头，将不请自来的莫名情绪抛在一边，他绽开微笑，俯身欲将她抱上墨夜，却被轻轻推开。“凌儿？”

　　“不是的……这里的地形很复杂，我们还是慢慢走出去好了。”其实她是心疼墨夜背上早就好了八百年的老伤，不忍心骑在它的背上。

　　不过这层心意却被月皓纭轻易忽略了过去，想想此地也确实诡异，按照罗廷玉的说法，外面交界处还有那劳什子的阵法，骑着马横冲直撞着实危险，还不如走路来得保险。所以他释然地点点头，牵起凌儿的小手便欲起步——以月皓纭的心细如发，这几天早就已经把周围的地形打探得清清楚楚了，他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左近存在有任何他无法明确掌握的事物的！

　　“等一等，我要和相思、清狂告别。”她挣开月皓纭的手蹲下身，轻抚两只白虎脖颈处的皮毛，看它们俱都舒服地伏在地上直哼哼，她脸上有些空白的表情才终于被欣然所填满。

　　靠近它们的耳朵，凌儿轻轻地将自己的决定和挣扎一一告诉它们。从未担心过如此复杂的情绪转折并非老虎可以听得懂的，在她心底，相思和清狂从来都不只是动物，而是她相濡以沫的伙伴啊！

　　或许它们真的有灵性吧，凌儿才刚刚说到自己决定独自离开的当口，两只白虎就倏地从草地上挺立起来，毛发贲张地仰头狂啸。体型更为硕大的相思，在停下啸声后更是围着月皓纭不停绕圈子，绿莹的虎眸盯着他的喉咙口不放，仿佛知道是什么迫使凌儿下了这样的决定、而犹豫着该不该不顾一起地抹煞这个“原因”。

　　然月皓纭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一边忙着安抚因为刚才凌厉的啸声而有些受惊的墨夜，一边眼都不眨地回视相思绿色的眼睛，一人一虎斗得旗鼓相当。

　　“相思！”罗廷玉早已经远远地退到一旁，能够无视这一人一虎俱都喧嚣尘上的凌厉气势的，恐怕也只有凌儿了。她斜斜跨上一步，堪堪插入了月皓纭和相思的中间，直接隔绝了他们彼此的视线，惹得白虎不满意地低呼了一声。“相思，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和清狂的，相信我，好吗？”

　　“吼！”

　　“我知道、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但是这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决定不是吗？难道你想离开这片森林，去一个完全陌生、而且没有朋友的地方吗？”

　　“吼吼！”

　　“我不一样，我有纭哥哥陪啊，还有……”皱着眉看了罗廷玉一眼，她似乎费了点工夫才记起他的名字，“还有罗大哥！”

　　自己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添头，却因为凌儿的一句补充而得到相思“关怀”的一瞥，罗廷玉除了摸摸鼻子苦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吼……”即使完全不理解虎吼的意思，但月皓纭却敏感地觉得这一声的气势明显有些弱下去了。

　　“你们属于这里，你们应该和自己的同类在一起；而我，也应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凌儿努力绽开的笑容中散发着别样的温暖，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动容。她其实不是不害怕面对人群的，但是为了纭哥哥，她愿意努力去试一下——心底深处，她是那样信任着他，总觉得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容许她受伤的，是吧！？

　　“呼呼。”终于，相思低下了它高昂的头颅，重新趴回草地上。被冷落在一旁许久的清狂这才敢怯怯地上前，用自己的大脑袋有气无力地蹭着伴侣柔软的腹部，像是在竭力给予着安慰。

　　一场变故消弭于无形，罗廷玉长吁了一口气，抹去额头上密布的冷汗。他还以为他们要进行一场人兽大战之后才能逃出森林呢！皇上到底是皇上，这种离奇的祸事都能遇上，到底不是普通人啊！

　　不动声色地看了如释重负的好友一眼，月皓纭眼中的鄙夷清晰可见。至于吗，还是月落的上将军呢，一点魄力都没有，这种场面都压不住！直面两只发狂的白虎的人可是他月皓纭，他都没有失态，罗廷玉倒好，差点没丢下他这个皇帝拔腿就逃！

　　忙着以眼神调侃对方的一对好友，都错过了自凌儿眼中一闪而逝的恐惧和害怕，那样浓重、那样深邃，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如果他们看见，是不是就不会执意要将她带离这片世外桃源？是不是就不会逼着善良单纯的她去面对那些她根本就承受不了的人世间的狂风骤雨？

　　可是，只有一次的人生，哪来的“如果”……

　　*

　　让八千御林军簇拥着回去？

　　月皓纭就是再昏头，也不至于在郑醒之的眼皮底下搞这种大动作！当初郑相可是打着移防的旗号派出的这支军队，月落王思来想去，如今最好的解决方法，无非是将错就错了！

　　偷偷摸摸地随着军队回到云夜山庄后，他连夜拟定一道圣旨，即刻命令金岚带领八千军队继续往北疆进发，抵达北地之后直接混编参与驻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