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它们起的名字？”
“嗯，这是相思，”她指着那只扑倒月皓纭的雌性白虎，它的体型显然更大一些，“这是清狂。清狂比较喜欢玩，常常会躲起来吓其它的动物。”
所以它才会突然从树丛里跳出来，扑到墨夜的身上吗？月皓纭同情地拍拍爱马的背脊，算了，该庆幸它只是爱“玩”而已，如果是爱“吃”，那可就更麻烦了……
“呀，它好像受伤了！”顺着他的手看向墨夜的凌儿，注意到了那掩藏在墨黑色毛皮下的狰狞伤口，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咦，好像是旧伤……”
“是旧伤。”月皓纭肯定她的判断，同时诧异地望了自己的爱马一眼。奇怪，除了他，墨夜一向都不肯随便被人碰的，即使是平日里负责喂养它的军士，它也常常闹脾气，今天怎地如此听话？
不过话说回来，旁边还有那四只眼睛在“虎”视眈眈，再加上凌儿的身上多少沾染了一些相思和清狂的气息，墨夜会在瞬间便选择屈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怜的马儿！”她怜惜地抚着它的背脊，“我带你去泡温泉好不好？泡过就不痛了哦！”
“这里真的有温泉？”
“嗯，就在那边，不是很远。”她指了指某个方向，“我就住在那里。”
闻言，月皓纭的眼神情不自禁地一闪，但他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拥住了凌儿纤瘦的身体。“你……一个人住？”
“还有相思和清狂！”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抱住自己，凌儿连忙用手势安抚突然立身戒备起来的白虎。她的直觉告诉她，月皓纭是不会伤害她的。
可是它们再通灵聪慧，都只是老虎啊！他在心底不忍地叹息，习惯性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发心。那触感和他记忆中的某种柔软重叠，让他的眼神不由再次黯了一黯。
“走，我们带‘墨夜’去泡温泉。”将感伤丢弃在一旁，月皓纭牵起凌儿的手往之前她所指的那个方向前行。
“它叫墨夜？”
“对。”
“很好听的名字！”
“是吗？比不上相思和清狂啊！”
“会吗？我觉得一样好听呢！”不理会身后跟着的那对白虎因她的评论而发出龇牙咧嘴的嗤气声，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凌儿……真是善良！”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此刻的月皓纭已经完全忘记了他忠心耿耿的侍卫们，没有再试图找寻他们的下落，而是一门心思地跟着凌儿去她居住的所在。
冷寂多年的心失序地砰砰直跳，他满眼看到的只有他的“凌儿”，满心所关怀的也只有他的“凌儿”。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手，无论如何！
*
月皓纭原本以为，越是接近温泉的地方，硫磺的味道就会越重；温泉的疗效自然不必说，但这股刺鼻的味道实在很难让人假装自己不在乎。然而凌儿带他所来到的这片世外桃源，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浓郁的水汽扩散在空气中，让入目的一切都显得雾蒙蒙，仿佛缭绕着一层别样的仙气。不知是否因为温泉的关系，到了这里，原本茂密的枝叶突然稀疏了起来，无法再彻底遮绝大部分的阳光。
来自太阳的光芒明亮耀眼，但是被水汽一折射却柔和了许多，甚至在几处地势转折处呈现出七彩的色泽，更加将这里点缀得仿佛人间仙境。凌儿如数家珍一般地向月皓纭介绍此处的几汪泉水，它们的温度各不相同，疗效似乎也是各有千秋。
眉目微拧，他不无好奇地问道：“凌儿懂医术？”
“医术？”她一怔，感到这两个字既陌生又熟悉。
“似乎看你对某些草药很熟悉的样子？”
“是吗？可是我不记得了……”突然想起月皓纭还一直都没有回答过她之前的问题，“你认识以前的我吗？”
一道清晰的锐光蓦地闪过他的眼眸，但却因为周围弥漫的水汽而未被凌儿所捕捉到。“当然认识，你是纭哥哥的凌儿啊！”
“纭哥哥？”脚步一顿，一种名为惊喜的光芒覆上她光洁优雅的面庞，让本就美丽的她平添了三分令人惊艳的明媚。
“嗯！”对着她肯定的点头，“我的名字，叫做月皓纭，小时候，你一直都是叫我‘纭哥哥’的。”
“小时候？我们从小就认识？”不得不伸手掩住唇，方能压下到口的哽咽。怪不得、怪不得她见了他便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而且，他还知道她的名字——虽然她早就忘记自己叫什么了，但是她就知道随身的玉佩上不会无缘无故刻上那个“凌”字的，那果然就是她的名字！
一贯清冷的面容上笑靥如花，明亮美丽的杏眼里却含着莹莹的水光，让月皓纭看得呼吸一窒，忍不住伸手为她拭去。
“凌儿怎么会忘记了越州城？怎么会忍心抛下纭哥哥一个人？”他的语声中染上一抹凄楚，望向她的眼中尽是空茫与感伤。
“我、我……”越州？越州是什么地方？好熟悉的名字，但为什么她还是想不起来那里发生过什么？为什么？
“纭哥哥找了你好久好久你知道吗？你怎地如此狠心？！”
“我、我不知道！”手足无措的她抬手想要为他抚平紧蹙的眉心，“我生病了，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你在找我，对不起，我不知道……”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滴在灼热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晕，而后再慢慢被蒸发、消失。
“呜……”好玩的清狂发现了女主人的异样，一个发力便以两只粗壮的后肢站了起来，伸长的鲜红的舌头想去为她舔去咸涩的泪水。
也许这确实是他们之间早已习惯的的相处方式，但是月皓纭却是第一次看到啊！心下一惊，他想也不想的出掌拍向白虎硕大的脑袋，开玩笑，那舌头上可是布满倒钩的，凌儿的花容月貌岂不是要被毁于一旦？！
凌厉的风声从耳后袭来，在整片森林里称王称霸、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清狂也是脖颈一凉，来不及回头，直接扭身想避开。但是现下它不仅仅是只用后腿站着，而且还是站在泉眼和泉眼之间的阡陌小道上，根本就无处可以借力。勉力闪避的结果就是——扑通！无辜的清狂就这样狼狈地摔进了一眼呈碧绿色的温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