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三日后，各国使臣皇子公主都将准备回国去。
唯有寒逸轩和几位和曦和有事相商的皇族还继续留在帝京。
“玥儿，父皇的意思是让你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男人病得骨瘦如柴的手抓住曦和清玥的手。
眼中是不舍留恋，以及怜惜。
“不！儿臣不要什么九五之尊，儿臣只想要父皇活着，只想父皇能够陪着儿臣！”她满脸泪水，歇斯底里。
可是病魔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宣和帝慈祥的看着她，那双无力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的头。
“玥儿，父皇这一声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你的母后。父皇没能够保护好她。第二个就是你，玥儿你还那么小，我却不能陪你了。”宣和帝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他这无能的一生啊，心爱的女人护不住，就连自己的女儿的人生也没有办法改变。
“不！不！父皇，你很好，你从来没有对不起儿臣。”
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滴下，濡湿了枕头。如锦听到动静早就进来了。
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拿着手绢给曦和清玥擦去眼角的泪痕。
“不！”随着曦和清玥的一声大吼，她从噩梦里惊醒过来。
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让她仿佛又置身于那天的噩梦里。她想醒来，却没有办法，只能在那悲伤里一遍又一遍的感同身受。
“公主，奴婢擅自进来，还请公主恕罪。”如锦见曦和清玥突然睁开眼睛，立马跪地。
清玥看了她一眼，摸了摸眼角，“罢了，你起来吧。让他们都进来吧。”
“是。”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如锦定是见她未曾起来才自作主张进来的。
如锦打开门，端着洗漱用具的宫女们鱼贯而入，如锦指挥她们一一摆好，就让她们出去了。
“东菱又去哪里了？”
清玥经常大清早的见不到东菱，有些习以为常，但还是要去问问她究竟去了哪里。
“内务府的人让她去给公主挑选几个伶俐的婢子。前段时间内务府忙着准备登基大典，这会儿也算是空下来了，想起公主这里还差宫女，才叫了东菱去。”
清玥坐在镜子前，听得这话笑了一下，“东菱那丫头的眼光……”
说着她摇了摇头。
“公主公主！”外面传来东菱的大嗓门，一听那兴奋劲儿就知道东菱的得意。
“让东菱进来，至于那批宫女让她们在外面站一会儿吧。”
清玥一边描着黛眉，一边说道。
如锦听得，站在门口把东菱招了进来。东菱兴冲冲的两步并做一步的跑了过去。
“你们先在此处等一下，公主此刻正在梳妆。”
如锦转身回屋。东菱已经在兴致勃勃的讲述她去挑选宫女的事情了。
如锦摇摇头，果然，东菱就是个活宝。要是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两刻钟过去了，清玥终于梳洗完毕，东菱和如锦打开门，站在两旁。
院子里的那些宫女，第一次看见了懿华公主的真容。
倾城的容貌在这宫里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难得的是萦绕在她身边的温婉和果决的气质。
“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你先说吧。”
清玥指着最右边的那个小宫女，让她先开口说话。
“我……奴婢是敬安人。”
“奴婢是京城的人。”
“奴婢……奴婢……苏南人。”
……
清玥听着，心里也有了数。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的是被东菱挑选出来的，有的是被各路人塞进来的。
“左边起第三个，第五个为二等宫女，其余充作杂役，扫洒。”
曦和清玥慵懒的打了个呵欠，随后如锦便领着那两位宫女去换了衣裳。其他的宫女也由东菱领着去换了衣裳。
“公主，奴婢领着两个婢子回来请公主赐名。”如锦带着换了二等宫女的两个女子回来。
两个女子低着头，有些不安和恐惧。
“抬起头来吧，我不会吃人。”清玥站起来，声音温和。两个宫女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曦和清玥。
其中一个宫女偏瘦，眼睛是丹凤眼，面容姣好。
“明月姣姣，如玉如璞。本宫赐你名字为姣玉。”曦和清玥看着姣玉，姣玉跪下来。
“姣玉跪谢公主赐名。”
随后曦和清玥又将目光移向另一个女子身上。这个女子稍许圆润，但是眼睛很大，很是憨厚可爱。
“乐之常在，飞羽而已。本宫赐名乐羽。”乐羽跪下谢恩。
“平身吧。以后帮助如锦和东菱分担些事物吧。”
“是。”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就随着如锦出去了。恰好东菱此时带着剩下的宫女回来了。
“如锦，公主为她们赐名了吗？”东菱问道，她倒是很兴奋的，终于有其他的小伙伴加入她们了。
如锦笑笑，“公主分别给她们赐名乐羽和姣玉。”
“哦哦，那我待会儿忙完就来找你们喽。”说完东菱和如锦就分开了。
东菱交代好一切以后，就去找如锦她们去了。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正在扫着院子里落叶的一个扫洒宫女偷偷的问着她旁边的女子。
她旁边的女子眼眸一闪一闪的，望着宫墙院落里那宏伟的宫殿。
“我们总会有机会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的。”那个宫女坚定了决心。
夜，很寒凉。浸润了丝丝寒意。而对于燕芳楼来说，狂欢才刚刚开始。
清玥取下帽子，抖了抖风雪。屋里的碳火此时烧得正旺。屋子里的烛火很明亮。
正中央有一张桌子，桌子旁边坐着一个鹅黄衣裙的女子。
听得门吱呀一声的时候她转了转头。望见进来的人，她笑了笑。
“你来了。”女子喝着酒，有些微醺。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曦和清玥带着歉意，走到桌子旁。
女子抬眸，继续拿起桌子上的瓷质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不必说什么抱歉的话，就像当年你助我坐上家主之位，而我用明月家为代价，与你皇室签订世世代代臣服的契约。这是公平的。”
女子淡淡的说道，仿佛这一切都是计算当然的。
清玥没有说话，而是拿起空酒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澈水，可我的良心上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呢。明明说好了的约定，是我先违背了。”
清玥有些惆怅，或许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真的多年了，她早就习惯了世事无常。
许多时候，她们的计划未必能够按照原有的道路走下去。
明月澈水回头看着曦和清玥，“良心？公主，我本就是没有良心的人，为了权势将明月家带入一个不知前路的未来。而公主也别太有良心了，否则这一辈子会很辛苦的。”
曦和清玥听着她的话，出神的望着窗外。
“彭！”
一声烟火绽放的声音传来，让明月澈水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
“你知道吗，我不喜欢烟火，我非常讨厌烟火。”明月澈水伤感的说道。
看着那烟火，就像是仇敌。
“为什么？”
清玥不明白。
“因为，烟火那样的绚烂。象征着团圆，而于我而言，我永远不可能与我的父母圆满的。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工具而已。”
明月澈水自嘲的笑笑，在以前的明月家，她看似备受尊崇，实则连条狗都可以随意欺凌。
在她爹娘眼里，她不过是他们坐上家主之位的垫脚石。
可是，就算是再卑微的蚂蚁，在生命受到威胁之际也会拼命咬上一口。
而她恰好就是那样一只蝼蚁。
“其实我也不喜欢烟火呢。幸福是别人的，与我何干？”
清玥觉得酒很苦很辣，灼伤着她的喉咙。那些童年时代的记忆再一次涌起。
母后的去世，父皇的去世，朝堂争斗，尸横遍野。那些都是怎样惨烈的画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