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正善德远

  杨宗泉走的时候怒气冲天,所以这件事传得很快。会议室的隔音设备很齐全所以外面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整整一个下午,落在季信和廖臻身上异样的目光就没有停歇过。

  小张走进办公室,叩了叩门,“季律师,主任在叫你。”

  季信抬起头,叹了一口气,还是得去跟裴锡解释一下,这么大个客户在已经签约付款的前提下摔门而去,无论怎么辩驳他都是第一责任人。

  “好,我马上就过。”

  小张却没走,小眼睛眨啊眨地扒在门框上。

  季信笑了,“你笑什么呢?”

  “他们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死肥猪肯定是欺负臻姐了对吧?不然你这么好脾气的人怎么可能会发这么大的火?”

  季信略带赞许的眼光瘪了瘪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季律师你是不是喜欢臻姐啊?”

  “噗——咳咳咳……”

  那口茶还没咽下,直接就喷了出来,季信被呛得说不出话,急得直摆手,“你这个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偶像剧看多了吧?换作是你我也一样为你出头。”

  小张摆出一张无辜的脸:“真的吗?那杨总到底怎么欺负的臻姐呀?”

  季信心下一沉,好家伙,明知道自己肯定不会跟她说,故意在这儿等着呢,小姑娘年纪不大,脑子转得挺快,是块当律师的材料。

  季信从椅子上站起来,调整了一下领带,朝她脑门上一弹,“你就跟我家那傻妹妹一样,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说完就去找裴锡了。

  裴锡坐在办公桌前在签什么字,抬眼看季信走进便停下了笔。

  “事情我大概都了解了,不是你的问题。”

  “什么?”季信暗暗吃了一惊,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准备,现在这好消息来得有点措不及防,“可是,我到底还是让一个大客户流失了啊。”

  裴锡双手相叠托着下巴,细长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半响后,“你还记得我们法学院的院训是什么吗?”

  季信转着脑子,脱口而出:“恪守正道,臻于至善,厚德载物,践行怀远。”

  “说得好,看来你都还记得。如果当律师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朋友都保护不了,拿你要拿什么来恪守正道?”

  季信如鲠在喉,沉默不语。

  裴锡的指尖在下巴处摩擦了一下,笑道:“这件事你不仅没做错,我现在还有点欣赏你了,小师弟我果然没看错你。”

  “师哥……”

  从学校毕业后为了寻求生计,为了家中的母亲和妹妹,这几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虚与委蛇,看尽了各种丑恶的嘴脸,入学时宣读的校训虽一直记在脑海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混淆其中忘了当初选择这条路最纯粹的初心。此刻被裴锡的一番话激励,他顿时涌起一阵心潮澎湃。

  裴锡看着他认真又坚韧的脸闷声笑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你不是还要请我喝酒吗?”

  季信瞬间从激昂的情绪中冷静出来,他甩了甩脑袋,“是啊,我们去哪里?”

  “都行,只是在此之前你先陪我去个地方。”

  于是季信就跟着他到地库去取车,围着内环路和高架桥一路开了二十公里终于停在了一家画廊的路边,

  在G市的黄金地段有这么大一块地皮,不做生意却拿来开画廊季信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按照裴锡如今的身份地位,所结交的客户或是朋友有这样的身家也无可厚非。

  季信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裴锡从后备箱拿出一瓶包装好的进口红酒,带着季信往里走,“一个老朋友新开的画展,我来捧捧场。”

  画廊的门口站着不少人,且都身着正装。戴着领结的服务生优雅地端着酒盘,绕过众人朝玻璃窄道后面的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的庭院里是青草地皮,栽着一些花,从远处看星星点点十分素雅。几张小桌,上面摆着酒水和西点。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注意到了他们,喜笑颜开地就冲裴锡走了上来。

  “裴律师啊!你现在真是贵人事忙,现在我们都请不动你了是吧!”

  裴锡笑着迎上去,“好久不见,来看看你的新作啊。”

  “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律所的季律师,是我的搭档。”

  中年男人慈眉善目地打量了季信几眼,称赞道:“能跟你足搭档真是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啊,好好好!快进来快进来!我们慢慢聊。”

  季信礼貌地颔首,跟在几人身后,一路走到屋檐下。

  “你如果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以你在花园里逛逛等我。”裴锡柔和的眉眼看向季信,小声地跟他说。

  季信当然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悠哉地走到喷泉池边,从路过的服务生手中端走一杯香槟,浅浅地抿起来。

  “先生,有位先生找您,希望您去一趟廊里。”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季信身后。

  季信一回头,见他小小的个子穿的却是一身得体的西装,看起来也不像是服务生的样子。

  有人找他?是裴锡出什么事了吗?

  季信疑惑地问:“是刚才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位先生吗?他怎么了?”

  “应该是的。”说完他自顾自就走了。

  自己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除了裴锡难道还有别的人认识自己?

  季信越想越奇怪,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去看看。

  画廊的展览厅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可能是已经快接近尾声的时间,众人也都跟着到花园里去喝酒聊天。

  季信拿着香槟走近面前的一幅画。那是一幅油画,偏暗沉的底色,画的是女人的赤裸的后脊,半遮半掩,娇羞露骨的爱意。吻落在她的肩头,如雨后的小丘。

  画风直白大胆,季信心中赞叹了一声,正要去看题名。

  “唔…!”

  一个人从背后就这样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按在墙上。

  季信双瞳放大,正要挣扎,突然眼尾瞥见了什么,泄了气,放弃反抗。

  渊真白锁住他的手臂,在他身后露出阴鸷的眼神,“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