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有好好吃药吗

  “何を走る?(你跑什么?)”他用日语重复地问,这一次语气加重了不少。

  季信挣扎了一下,渊真白手上却突然用力,把他死死地锢在洗手池上。

  嗓音低磁,黑沉如潭的眼眸中是发作不得的愠怒,“言う。(说话。)”

  季信吃痛得紧,脸上的余热迅速让镜面升温,留下一小片白雾,他有些艰难地喘着气,咬牙想挣开当前的局面,喊了一声:“放して!(放开我!)”

  渊真白索性就将他翻转扯回来,俯身死死将他抵在了洗手台上,一只手就钳制住了他两只手腕,对上那双眼,愠怒的眸底闪过一抹阴鸷,他竟笑,“不错嘛,我教给你的日语还没有忘完。”

  季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四肢上的扼制,镇定地望向他的眼睛,“渊先生,我们可是在公共场合,请注意您的举止,要是一会儿被别人看见,你又得上新闻!”

  “又?”渊真白戏虐地嗤笑一声,“你也知道我们一起上过不少新闻,那还怕什么?”

  闻言季信的耳廓迅速被染红,他咬着牙去推,却直接被他半锢在怀里,动也不得,他只能就着这个姿势试探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这次是故意来报复我所以才挑我们事务所的吗?”

  渊真白眯着眼,温热的气息小声地缠绕在他耳际,“你猜呢?你觉得我会怎么对付你?不对,应该是你觉得我该怎么弄死你才好?嗯?”

  这次不光是耳廓,整个耳朵都泛起红来,他低吼道:“你既然这么讨厌我,那还来找我干什么?就为了来羞辱我吗!”

  “羞辱?对我来说,羞辱你完全不够。”渊真白像吃定了他的弱点,浓厚的气息徐徐不断地扫进他的耳朵,“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对吗?”

  果然,他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自己!

  季信终于有点受不住了,他乘机抬起腿用膝盖去顶,想把渊真白顶开,却不想被他躲了一下,一脚猛地踢在了烘手器下面的垃圾桶上,在空荡的洗手间里发出一阵不小的声响。

  “用力。”渊真白发了狠,用虎口死死捏住他的双颊,那双阴鸷的沉眸与他相隔咫尺,“再用力一点,最好把他们全都引过来。”

  三年前的渊真白不过还是个削瘦的病秧子,如今力气怎么大得这么惊人?

  季信绝望地看着他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脑袋,既然挣不开那索性就这么说吧,“你的案子,我们不接了!”

  渊真白并未改色,他微笑道:“不接?这间事务所只怕还不是你说了算吧?”

  季信深呼吸了一下,咬着牙,“我会跟他说的,你报复我可以,但别把别人牵扯进来!”

  渊真白脸上的那点笑容在顷刻间消散,他靠近季信的脸,气息喷溅在他的脸上,嘴角那一抹恶意的冷嘲不容忽视,“怎么?他就这么听你的话?你不想牵扯他,你跟他睡过?”

  “渊真白!!!你是不是有病!!”以前的渊真白虽然性情孤傲,但单纯白纸,别说是说出这种让人难堪的话了,他连‘睡过’这个词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季信闻言脸上血色褪尽,恼羞成怒地对着那张脸咬过去。

  渊真白眯着眼,用虎口直接按在他的嘴上,把他重新压了回去,狞笑不止,“我有啊,你不是知道吗?”

  季信气结,但这个回答无疑让他胸口被撞击了一下,他狠狠瞪着那张脸,牙齿因为刚才的反击好像出了些血,微弱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

  “急了?难道被我说中了?”

  季信别过脸,根本不去看他。

  见状渊真白的手真的就松了松,突然讨好起来,“别生气啊,我们好好聊聊,嗯?”

  季信双眼已然猩红,他恨意地看着眼前这个性情大变的人,眸中颤动不止,“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渊真白的身体绷了一下,他没说话,但半响后他又古怪地低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信,你不是希望我变成这样吗?”

  这样亲密的称呼季信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他现在喉头甚至有些哽咽。

  这一刻渊真白的眼神又变得异常真切,“我再问你一次,我的渔夫帽呢?”

  季信闭了闭眼,“扔了。”

  渊真白垂眸若有所思顿了片刻,点头,“好。”然后就放开了他。

  就这样放开了他。

  季信都不敢相信刚才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样子,现在又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开了他。

  “你……”

  “这个案子我不仅要你们来接,我还要你亲自来做。”渊真白看着掌心里残留的季信牙齿上的血迹,用另一只手的拇指重重地拭去。

  季信闻言双拳紧握,如今根本就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渊真白神色自若地却越过他,走到旁边的洗手池边,轻笑道:“怎么,你从前可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的,我只是想跟你做正常生意,也让你这么害怕?”

  正常生意?可能吗!

  季信根本不信,但他还没来得及再细问,渊真白已经打开了旁边的水龙头洗起了手。水花哗啦啦地流出来,沾湿他里面白色衬衣的袖口。

  灯光下,他手指掌心上那些密密麻麻,新旧交替的割痕,赫然触目惊心地落在季信的眼睛里。

  “你……”季信看着那双手,下意识地想去挽他的袖口,但在手指触碰的瞬间反应过来,收回了手,他皱着眉,犹豫地开口,“你…这几年有好好吃药吗?”

  渊真白垂眸看向他,半响嘴角勾起一丝戏虐,“关心我?”

  “……没有。”

  他轻轻甩掉手上的水,“那就不管你的事。”

  “……”

  季信本以为他要走了,好不容易松弛下来,但渊真白突然背身停下脚步,那双眼睛侧目眯了起来,一分不动地睨着他,嗓音不再带着浓重的情绪,而是清冷疏离。

  “信,你应该知道你从我这里偷走的并不仅仅只有一顶帽子,那些被你拿走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统统都拿回来。”